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又该怎么跟程潇潇交待？</p>

这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原先借住的农户，可是如今，却成了一片血水尸山，浓稠的血液遍地都是，别说自己信口胡诌的万两黄金，就连一个活口也没有。</p>

连雪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p>

韩咩咩也好不到哪去。</p>

她拖着疲倦的身体，茫然扯着连雪，不知觉间，又回到了城里。</p>

目睹人来人往，恍如隔世。</p>

“连雪……”韩咩咩嘴唇泛白。</p>

“公子……”见韩咩咩的脸色发白，浑身冷汗，连雪用衣袖给她擦了擦汗。</p>

没用。</p>

韩咩咩脸上的汗像是雨幕一样，一层一层，不住往下滚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p>

“公子，你……”</p>

“刚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韩咩咩吓得精神恍惚。</p>

“那恐怕……是尸体。”连雪却显得淡定许多，甚至都没有像韩咩咩那样狂吐不住。</p>

“什么意思？”韩咩咩眨眨眼。“那是……尸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p>

连雪当然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低着头，紧攥着手里的手绢，一声不响，不敢与韩咩咩对视。</p>

后者却一把攥住了连雪的手掌。</p>

“连雪，你老实告诉我，我真的，真的看到了死人？”</p>

“是。”连雪直言。</p>

在韩咩咩心里，这样一层浓厚的阴影挥之不去，简直就像是萦绕在脑海深处的梦魇，并不真切。</p>

“堆积如山的尸首？”</p>

“是。”</p>

“里面……还有我的朋友？楚云深？小五？莫……”韩咩咩嘴唇发白，一边细数，一边捂着脑袋，整个人神志逐渐失常。</p>

“我不知道，公子，不过……你见到屋里那堆尸体之后，一直在念叨这些。”连雪好心替韩咩咩递上水壶。</p>

韩咩咩往嘴里猛灌了一口，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只是牙齿仍旧打战，她舔舔嘴唇，那血迹像是顺着村落的边沿淌进了心底里一样。</p>

“我在做什么鬼梦啊。”韩咩咩喃喃低语，望向连雪——这小姑娘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p>

“你知道么，刚才，刚才我在那里面，见到了好几个朋友——你不认识，但是，但是……”韩咩咩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久久无法安宁下来。</p>

连雪这时候却道：“公子，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p>

“怎么？”</p>

“刚才那地方有那么多尸体，官府一定会来查的，我们最好避一避风头的好。”连雪道。</p>

韩咩咩没吭声，又灌下一口水，呼出一口气，心脏一直剧烈跳动的她总算恢复了一些宁静。</p>

“……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韩咩咩已经无数次冲自己问这个问题，当然，不会得到任何回答。</p>

“连雪。”韩咩咩又看向一旁的连雪，问道：“为什么，你看起来并不惊讶？”</p>

连雪的脸上自然也少了血色，只是相比起韩咩咩这样的惊惶，这小姑娘看上去却冷静得多。</p>

“我……”连雪抿了抿嘴，低声道：“公子，我……我小时候见过，当时村子里爆发瘟疫，整村人的尸体被堆到一处焚烧，当日的情形比起今天来说，还要……还要恐怖。”</p>

连雪正准备形容当时目睹的尸体如何溃烂，脸色如何像是僵尸一类的话，被韩咩咩堵了回去。</p>

“别，别说了。”韩咩咩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狂跳。</p>

“……我，我是好奇。”韩咩咩支起身，脸色仍然发虚：“你到底经历过什么？”</p>

“十几年前，吴国曾经爆发过一场特大瘟疫，当时很多人都死了，这瘟疫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爆发的，所以今天看到那里的情形，我才……我才想起来。”</p>

“怪不得。”韩咩咩细细咀嚼，道：“难怪你方才要我赶紧离开那里。”</p>

“只是。”连雪脸色忽然变了变。</p>

“怎么？”</p>

“如果真是瘟疫导致的尸体成堆，为什么不焚烧呢？”连雪歪着脑袋道：“以前大夫曾说，这种瘟疫，必须要引火焚烧才能彻底消除的。”</p>

“连雪，今天恐怕不是瘟疫。”韩咩咩铁青着脸色说道。</p>

“咦？”</p>

“这是屠杀。”韩咩咩咬紧牙关，道：“我的朋友在这里恐怕有不少敌人……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他们居然会遭到这样的毒手。”</p>

楚云深死了？</p>

韩咩咩至今难以相信。</p>

“那公子……你的，你的那位朋友，还在尸体堆里么？”连雪问。</p>

韩咩咩闭着眼点头，心里空荡荡的，她无论如何想不出该怎么同程潇潇交待。</p>

“那不是很可怜么？”连雪的思考回路让韩咩咩一愣。</p>

“可怜？”</p>

“是啊，就那样在山里曝尸荒野，岂不是很可怜？”连雪道：“公子，若是我的朋友，我至少应该竖他的坟才是。”</p>

连雪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说出来的话也都十分在理。</p>

韩咩咩好半天冷静下来，这才想到这么一个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