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贝听到陶九九说她挖吃心丹, 整个人是崩溃的:“你吃什么了”
“人的心丹”
“什么的心什么”
“人的心丹”
“什么的什么丹”
“草拟吗”陶九九站在井边,从桶里舀水出来洗毛。
贾宝贝深呼吸:“你真的要活活气死我。三千世界唯一通则确实就是心丹。只是各世界的心丹形态各异而已。但你怎么能随便就把人心丹剖出来吃了,这是要生业障的。你没上过学啊历史课上怎么讲的当年太渊君登仙的时候, 就是因为一丢丢的业障, 多遭了十二道雷。魔君为什么成魔还不是因为业障似海不可化除”
“对, 你说得真对。不吃当然就不会生业障了, 人死了,从哪儿生好了好了,你别烦我了。一天天的。”陶九九那一大块沾了血的毛,怎么也洗不干净, 血水还顺着毛晕得到处是湿的, 弄得心情很差:“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刚好自己送上门,又偏这么天时地利。”
“我脑壳疼。”贾宝贝捂头。
“我早就说过了, 迟早杀了他。他自己不当一回事。”
“他不是羽翼卫吗他到浮畈的公学府就只是为了祭奠先师”
“我不知道。”
“你你这个狗东西, 你不问吗”
“我进去他喝傻了,躺在那儿, 什么桌子啊菜啊, 掀得满地是。我问了他也回答不了啊。再说了,我就是奔杀他去的,他为什么在这儿有什么关系。”
“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那不问更好。”
“哈”
“免得动摇我的决心。”陶九九烦死了:“反正天塌下来, 这人也要杀。丹也要吃。”化丹还需要时间,不吃这个就没机会了。这不只干系到她自己,还有贾宝贝,还有其它的人呢。
“你”贾宝贝正要继续说什么。
突然他那边似乎有人打断了他:“贾委员,会要开始了。”
他胡乱应了一声:“知道了。”声音听上去冷肃。
打发走人,回头便匆匆对陶九九说:“妖族和鬼族打起来了,今天是调解会。我得马上过去。我告诉你, 你要化丹为己用,是很麻烦的。你现在又完全不懂那边的术法只能硬抗。可要小心点。万一不行,你就喊我。”
“我喊你有什么用啊”陶九九直接无语。
“总之,你就喊我。”贾宝贝骂了一句:“玛的真是被你烦死了。你脑子什么东西做的”
“随你呀,长了个狗脑袋。”
通话结束。
陶九九站在井边,看看自己这下巴到胸前的血毛。正要继续洗,就感觉腹中什么着了火似的,灼得内腑焦疼,大约是那颗心丹吧。
一时之间,痛得僵站在原地半天缓不过来,眼看时间已经过去不少了,暗骂了一句,也不能管疼不疼了,挣扎着把井边的血水冲干净,不管身上怎么样,扭头便向前面去。
顶着腹疼回到廊下就耗费了她全部力气。颓然在堆满书简的案几前坐下,休息了好半天,眼前的天旋地转才好些。
喘上气来之后,她用颤抖的手,将灭掉的烛台点燃。
深呼吸之后,伸手撩翻了烛台,看着火啊油啊洒在案几上,并着竹简纸册一哄而燃,闭着眼睛躺上去。
火苗呼啦一下就烧着了她前胸和胸上的毛,但衣裳因为着水湿了,更不容易些。等她咬牙感觉差不多了,可以站起来假装挣扎弄出些痕迹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压根就站不起来了。火见风就涨,引燃了回廊下的珠帘与垂幔。
但她到并不慌张,这里离文先生的卧室不远,老人家眠浅,这么大的火,不要一会儿就能注意到。
其实这样也好,左右全烧一烧,连血衣也烧得干干净净更好。
哪怕烧得太重了,这世道只要有钱,小小烧伤还不是很好治的吗
就是真的痛。
闻着怎么还有点焦香
草。
戚不病从办完事,出去,沿着墙根向外走的时候,猛然看到了院中生起了烟火。他止步调头跑去,近些便从墙上的花窗看到烧起来了回廊。陶九九倒在案上,面向正与他相对,两人对视,陶九九便昏了过去。
眼看火势渐大,他急急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救人,但马上又停下来。
他在原地每静站一分,那火便大一分。
但他却还是不动,只在想着,等烧到了第七根柱子,还没有人发现,他就不管后果上去把人从火海里抱出来了。
好在火势蔓延到了第六根柱时,不远处文先生卧房门动了,看来是沉睡的先生被惊醒。
戚不病猛然松了口气,转身在更多人发现前,快步离开,回到天字号学生的宿舍。并拿了书册坐在院中。做出一直在看书的样子。
有起夜的同窗看到他,不免得打着哈欠多看一眼。见他看过,讪讪地笑:“还在读书呢。今天阿豚不在吗”
“她去帮文先生抄书了。”戚不病静坐在那儿,姿态专注与平常的时候无异。
同窗走了,他便继续写、念。深心静气,逼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真的要读进去。
人就是这样,要做得像一件什么事,就要真的在做那种事,不然露出端倪,就会惹人怀疑。
只是这一分一秒,叫他心中煎熬。
为什么夜色还是这么平静天边的火光还是那么小。仿佛只是某处灯点得多了些。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学府中响起了钟鸣。他猛地松了口气。
持卷站起身。
被惊醒的学子们慌张地跑出来,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院中四处张望,他也身在其中。
大家很困惑。
他也一脸茫然。
丽水她们醒了,她挤到戚不病身边:“你几时回来的”
之前她是想,陶九九不在,那戚不病的那张石桌上就空了个位置。自己可以借机与他坐在一起读书。可等了好久,也不见戚不病回来。
戚不病压下心中的躁郁,不在意地说:“一早就回来了,只是觉得闷,拿着书在外头湖边坐了一会儿。看完几页,身上有点凉,就回来了。”
这时候,有人指着天边冒出来的火光喊了一句:“天啦,着火了,是不是文先生住的方向。”
这个时候,戚不病才终于可以拔腿狂奔,向着陶九九的方向跑去。
他的心发慌,明知道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还是感到忐忑,她会不会死了
这个念头充满了他的心。
等跑到的时候,文先生的院子烧掉了一半,因学府内不能施术,先生们提着水桶来去奔走。先赶到的是住的离先生近的高年级生,他们已经在救火了。
戚不病冲进去时,就引来一阵怒骂:“乱挤什么”
“有人受伤吗”他抓住人问。
那人愣了一下,才说:“有啊。”真是个慢吞吞的蠢货,竟然还需要停一停才能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
“人在哪里”
那个人,指向火场旁边的石亭。
戚不病狂奔过去,远远便看到一个人影,就地躺着。
身下连席也没隔一张。身上以被单似的东西包裹起来。文先生在旁边,似乎是想给她上些药,但小小一瓶,上了这里,顾不到那里,也实在有限。
他越近,就看得越清楚,那一身焦毛与烧坏的皮肉粘在一起。老远便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飘来。
文先生虽然年纪大又受到了惊吓,但却十分镇定:“你晓得她家人是哪里的一会儿或者叫院长那边,去知会她家里人来。”
戚不病走近些,正要应声说自己知道,就见陶九九眼睛子跳了跳,嘴唇开合似乎要说话。
他连忙俯身过去。
文先生见他俯声听了半天,匆匆问:“怎么样”
他起身摇头:“听不清楚。”但改了主意,说:“她这样在学府中,也不是办法。毕竟学府中只能用药,却无法用颂来治。再者她家境贫困回去也没用我想请几天假,把她带回家去,请了颂医来医治。”
文先生叹气:“行了,一向以来你们关系就好。我不叫你去你也会去。那就去吧。我会跟院长说的。”并又拿了几张符来给他,虽然在公学府中不能用,但走出去就可以:“不是什么好符,但起码不会那么疼。”
又想叫人来帮忙。
戚不病只说:“不用。”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来。
只是这样移动了一下,陶九九就痛得呼吸急促起来。
他克制着情绪,抱着人向文先生礼一礼,转身便快步向学府外头去。
路上好些同窗见到他。
但也来不及打招呼。
见他怀抱中人的惨样,个个退开好远。
等他大步消失,免不得要说几句:“阿豚这是什么运气。浮畈最有钱的就是戚家了。戚老头一死,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戚就继了家业。不论是谁家,说上头即无父母又无长辈的这位浮畈小财主,实在是位良人呀。怎么就刚好一眼看中了她。”
又有人嘀咕:“说戚老头是戚不病害死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之他是有些厉害的。不然戚老头亲儿子会不和他争,将家产拱手送人,反而自己拖家带口地,返回祖籍去吗。”
大家议论个不停。
“烧成那样,还有救没有”
“有钱就有救,没钱自然没救。”
“人世间啊。啧啧。”
远处先生们大声斥道:“还在那里躲懒还不快过来拿桶。”
大家便一哄而散了。
陶九九意识恢复些时,痛得整个人是懵的。糊涂中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公学府的大门。戚不病抱着她,上了他家的车。小心地把一张符,贴在她额头上。她身上便骤然轻松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她挣扎着小声说:“别叫我家里知道。谁来也不许他们见我。”
她说着,奋力地抓住戚不病的手:“如果是我小舅舅来。更不行。你要挡着他。要是被他发现我食丹。会杀我的。”
戚不病挡殷灼月希望不是很大,是完全没有,但也许挡一挡,或者有一线机会
她喃喃自语:“我得好快点。”最好在他来之前。就向家里报平安。免得他来了发现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