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和香菱答应着转身下去,这里薛蟠又关好了房门,进来凑到薛姨妈和宝钗的跟前,小声说道:“那人说,要我们帮他逃离中原,返回大理,还要我们做他的内应,将来同他一起反了天朝皇帝……”
“糊涂种肏的,这是什么话,你怎么在青天白日里说出来?”薛姨妈唬了一跳,忙身后捂住薛蟠的嘴巴,急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妈妈别着急,让哥哥把话说完。”相比之下,宝钗倒是比薛姨妈冷静了许多。
“你说吧,少说些没用的,只说那人怎么能治你妹妹的病。”薛姨妈放开了捂在薛蟠嘴巴上的手。
“那人原就是南边的盅王,是万盅之首,妹妹这点儿病,到了他的手里还不是老太太奶孩子——撂下的活了?”
薛蟠此话一出,薛姨妈和宝钗立刻喜笑颜开,受尽了噬心痛折磨的宝钗,别说叫她做盅王反叛天朝的内应,此时便是叫她去做他的奴隶,只怕也是愿意的,她是多么希望能够恢复自由之身,不再受他人的控制,尤其是在感情上,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薛蟠见母亲和妹妹都没有异议,反正天朝的皇商差事已经丢了,裕王爷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天朝在一夜之间仿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很多朝中众人无缘无故的被批准告老还乡,很多年轻的书生武士被委以重任,替代了原来的老家伙。一夜之间,翻云覆雨。
找到了盅王,宝钗的噬心盅便找到了彻底解除的办法,然而盅王却不比裕亲王爷好对付,开出的条件也让薛家母子们心痛了好久,二十万两白银外加每年五万两的供奉。他在给宝钗解了噬心盅的同时,又给她下了另一种盅,盅王嘛,下盅便是他控制下属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薛家人才发现刚离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不过凭着宝钗的本事,二十万两白银也值了,毕竟这些年,薛家的生意都是靠她在打点。只要她好好的,还愁没有钱吗?
解了噬心盅,换了另一种盅毒,好在只要按时把钱送去,盅王便会给一粒药丸,压制着宝钗体内的盅虫不发作,乖乖的睡觉,宝钗便会安然无恙。钱吗,薛家不会少,毕竟多年的皇商,总有一点积蓄,二十万对于薛家来说,不算什么,薛家的家产何止千万。
悄悄的回了贾府,从此后薛家母女便开始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没有了乌云笼罩,寒冷的冬天里,宝钗竟如怒放的水仙般娇媚可人。
王夫人自然是信得过薛姨妈的,总归是亲姐们,怎么说也不会去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何况晴雯原就是她的眼中钉。
不过贾母的话如今还是没有人敢违背的,毕竟老太太管了荣国府几十年,传说荣国府和宁国府都有一处秘密的所在,那里放着贾家最重要的东西,这个秘密如今只有贾母知道。王夫人虽然名誉上是当家人,贾珍虽然是如今的族长,但是这个秘密贾母不说出来,不管是王夫人还是贾珍,都无法真正的掌握贾家。
整个冬天,贾母全部的心思都在元春省亲上,似乎黛玉和宝玉也被她抛到了脑后。整日忙忙乱乱,连年都不曾好好的过。
黛玉倒是乐的清闲,水溶早就引荐了焦千媚来,每逢夜里她便悄悄的潜入潇湘馆对黛玉传授音功,交给她琴声要发自内心,不需刻意照着曲谱弹琴,弹琴不过是为了抒发自己心中的情感。
黛玉原本性情空灵,一点就透,所以学的很快,再加上她体内的灵力原是浑然天成,不是后天练就的,因此进步很快,春节的时候,她已经达到了音功第六段。其提高的速度,连水溶都咂舌。
潇湘馆的下人都是林家的人,因此黛玉学习音功的事情,贾府的人竟没有一人知道,其实别说贾府的人,便是潇湘馆的人,知道的也不多,他们只知道姑娘这段时间颇爱练琴,每到晚上,总要练到大半夜方罢。
真正知道其中原因的,不过就是紫鹃,雪雁和王嬷嬷三人。
这夜,新年已过,正是大年正月十三的晚上。
‘鬼面娘子’焦千媚晚了一个时辰才到潇湘馆。
紫鹃正拿着针线活在灯下细细的绣着,黛玉拿着一本琴谱静静的看,便听见雪雁在外边轻声说道:“师傅来了。”
但见一个黑衣妇人,高挑身材,面带黑纱,身形一闪便进了门。
“师傅。”黛玉忙站起来,对着来人福了一福。
“姑娘,老奴说过姑娘原是主子,老奴实在当不起姑娘的礼,姑娘总是不听。”焦千媚的声音沙哑,不知道的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何况师傅早就不是贾府的奴才,黛玉也不是贾府的主子,这主子奴才的话,请师傅以后不要提及。”黛玉轻声一笑,紫鹃便捧了香茶来。
“恩,今天我来晚了,我父亲那个老顽固,今天终于离开了这肮脏的世界,去了西方极乐之地。我送了送他,晚些才来。”
黛玉听了,便知道在小蓉媳妇秦氏死去的那年被赶到庄子上去的焦大,今日终于离开了人世,于是脸上不禁收了嬉笑之情,忙对焦千媚施了一礼,又劝她节哀顺变。
“哈,我倒也没什么悲哀的,他早就把我赶出家门,我们早就不是父女了。”焦千媚无奈的笑笑,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破旧的书,交给黛玉,又道:“如今你的琴技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我是教不了你了,放眼江湖,只怕紫云大家如今也难是你的对手,只是你修习音功进步太快,只怕那些轻功却没好好的练过,这是我刚从我父亲那个老顽固身上搜到的一本轻功秘笈,以后你照着上面好好的练习,只求将来遇到劲敌之时,能有一个保住性命的机会。”
黛玉听了,忙接过秘笈,又对焦千媚道谢。
这一夜,焦千媚并没有再交给黛玉弹琴,而是给她讲了如今江湖上的各种复杂的形式,告诉她如今排名在前面的武学世家,还有一些外表不起眼,其实却实力很强的暗中的门派,还有如今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杀手组织等等,不为别的,只为将来万一黛玉临敌,能够应付自如。
水溶说的不错,江湖恩仇亦是江山社稷,亦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血腥与厮杀。黛玉将来不可能活在真空之中,何况,黛玉也知道自己并非一个平凡的女子,她来到这个尘世,应该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绝不单单是还谁的眼泪。
送走了焦千媚,已经是凌晨五更时分了,黛玉伸了伸疲惫的双臂,换了衣裳,躺进衾里,吩咐紫鹃,别来吵她,她要好好的睡一觉。
这一觉,便睡到了有一个夜晚的降临。
外边的雪花依旧飘着,潇湘馆里的翠竹被大雪压着,竹枝低低的垂下来,上面的雪晶莹剔透。紫鹃早就带着小丫头们拿了干净的盆钵收着竹枝上的雪,姑娘说了,这竹枝上的雪收来煮茶喝,是很好的水。收了一天,总共得了不到半磁坛子。
“紫鹃,什么时辰了?”睁开眼睛,黛玉觉得眼前依然是黑的,帐子外依旧闪着烛光,真是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
“姑娘总算醒了,睡了整整一天呢,这会儿刚掌灯。”紫鹃听见黛玉醒了,忙上前来撩起了帐子,又服侍着黛玉起床。
“原来一觉竟睡到了这个时辰。”黛玉伸了个懒腰,满足的笑笑,“这一觉睡的真是舒服。”
“是呀,白天北静王爷叫人送来了一样稀罕物,我放在那边,姑娘可是要看看?”
“什么稀罕物儿,你先说来。”
“这么大冷的天,王爷竟然送了两个盆景来,却是用二尺多高的桃花做的,姑娘说,可稀奇不稀奇?”
“是吗?这可真是稀奇的紧,在哪里放着,我瞧瞧去。”黛玉也不及梳头,只披着外衣便下了床。
卧室的梳妆台边上的高几上,原来的小盆景被紫鹃拿走了,此时放上了水溶送来的桃花盆景,二尺高的桃枝弯弯曲曲的,一看便是养了很多年,顶上几支嫩嫩的桃枝却是新抽出来的,桃枝上顶着十几多粉嫩嫩的桃花,有的开了,有的却还着花苞,静静的摆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香。
“真是罕见,难为他怎么弄来的。”黛玉一边高兴的看着,一边说道。
“可不是吗,那一盆放在那边书房里,跟着一盆是一样的。”
“恩,就放在那里吧,横竖我白日总是在书房坐着呢。”黛玉不回头,只顾看着桃花。满眼的幸福,仿佛春天就在她的面前。
一夜无话,第二日便是元妃省亲的日子,贾府的老少男女一大早便起来折腾,后来太监又说,娘娘要到晚上才能来,贾母便又回了房里,吃了饭,又睡了一会儿,到了下午黄昏时分,便有家人来报,娘娘已经出了宫来,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一时众人忙忙的收拾装扮,整齐后贾母便带着一家老小,齐齐的等在门口,按照皇室的规矩,准备迎接元春归省。
因黛玉原是贾家的亲戚,虽然可不必去门口迎接,也要略穿戴整齐了,万一娘娘问起来,也是要见见的,毕竟还是骨肉至亲,总要给贾母一个面子才是;另外薛姨妈和宝钗,也早早的打扮了,王夫人原来经常在元春跟前提及她们,如今元春知道姨妈和妹妹住在府上,自然是要问起的,此时准备妥当了,准备元妃娘娘问起来时,好过去请安。
薛姨妈带着宝钗等在王夫人的厢房里,黛玉则只在潇湘馆弹她的琴,早有话放出去,娘娘归省,自然是人口众多,很是杂乱的,自己就不过去了。娘娘若问起来,便过去,若是不问,倒也省些事。
谁知元妃在省亲别墅游玩了一圈,偏偏看见了潇湘馆里千竿翠竹顶着白雪皑皑,很是清雅亮丽,便忍不住往这边走来,一时忘了皇上的旨意——省亲时,这一处就不必来了。贾政等人虽然记得此事,但又不敢正面提出来,眼见着元妃带着宫女太监们一步步走进了潇湘馆。
潇湘馆外围的侍卫见了元妃,忙过来请安,又道:“皇上有旨,元妃娘娘省亲游园时,请绕开潇湘馆。”
“放肆!”元春正在因为此事而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贾家修的省亲别墅,贾家的娘娘省亲之时却不能进去游玩?这还有天理吗?皇上不能保护我的孩子,连我这一点面子都保护不了吗?激动的女人,智商又成了零。
元妃这一发怒,连贾家的人都不敢说什么了,侍卫本原也不敢得罪元妃,毕竟此时她圣宠正浓,没有办法,只得放行,不过暗卫已经飞身进宫通报玄泽,林家的家人也忙回身飞报黛玉。
黛玉此时正在看一本闲书,元妃朝这边走来,早有家人报进来。黛玉也不慌张,叫下人打开院门,院子里的风灯全都点起来,自己又对着镜子找了找鹅黄冬装,银狐风毛在鹅黄锦缎的衬托下更加洁白如雪,亦衬得黛玉白里透红的桃腮,和水汪汪的秀目。云髻高盘,珠钗横插,烛光里明媚的佳人左顾右盼,更恰似仙子下凡一般。
元妃带着宫女太监们,缓缓的进了潇湘馆,贾政等人在后面尾随而至,潇湘馆里一时人满为患。
黛玉盈盈出门,见阶下的元妃正瞧着院子里的雪竹出神,便站在台阶上对着元妃福了一福,口内轻声说道:“民女林黛玉给贤德妃娘娘请安。”
“放肆!”元妃身边的夏太监一声怒喝,“见了娘娘不行大礼参拜,真是不懂规矩!还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