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大厦的专用电梯可以直达六十四层的大堂,大堂上边一层是景观楼层,南侧坐落着一个商务风的咖啡厅。
楚纵走出咖啡厅时,大厦外的天空已黑了近半。他刚与客户谈完生意,辞别了助理,打算歇行一番再回房。
酒店的中央空调开的冷气,对常人恰到好处的气温对楚纵来说有些偏冷。他掖了掖胳膊下的公文包,克制住肩膀本能的瑟缩,从衣袋里摸出一根烟。
带着些许烦躁,他衔着烟递到嘴边,捞出打火机欲点,余光却触及一旁“禁烟区”的提示。他悻悻收了心思,只让烟头约略地吊在唇边。
绕过咖啡厅外的转角,戛然现出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廊道。圆形顶灯的灯光洒在深灰的页岩纹廊壁上,拓出淡淡的苍青色质感。左手边是一面宽广的落地窗,漆黑的木百叶错落地铺在窗体,折缝间拥挤着天边絮状的火烧云,瞧着仍是暗淡。
与暗淡相对的,仅有廊道中央那一横幅的挂画。大面积的熟麦色铺陈在画的周侧,像被历史涂抹了颜色的折角信笺,中部过渡出暗紫色的天幕。无数浅金的树丛倒刺而出,又因风咆哮;钝镰般怪异的树身竭尽生长,又惨烈地凝固。
挂画右侧的铜片题了一个名字,《青春》。
楚纵觑着这两个字,尼古丁的气味顺着发潮的烟头渗进口鼻,忽而怪诞地品尝到了一种触碰禁忌的滋味。
——手边支着的成了富郭街街口简陋的玻璃柜台,耳畔悠远地传来邻里荤素不忌的笑谑。
在眼前,站着店里的老顾客袁叔,他昏浊的眼睛无声凝望着他,像在催促着什么。
于是他慌忙地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抽烟。”
于是谎言般的回忆就此破碎,与之一起破碎的,还有那个曾惶惶不安的、被爱情与理想冲昏了头脑的愣头青。
再回头看过去,所有成年人才可触碰的神秘与禁忌都成了课桌中央脆弱的“三八线”,越了线,似乎也只是越过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童真誓约。
楚纵把不知何时伸向挂画的手收了回来,随手将嘴畔的烟取下了。食指、拇指交错时,他觉察出指腹的粗粝,他本能的感到,这是磨杀了戾气而生出的恶茧。
体髓里透出的戾气化作乌有,“青春”便枯败成青春的坟墓。
楚纵讥嘲地笑笑,侧身打道回府,肩膀却霍地受了一撞。
回过头,一个年轻女人从他身旁疾步而过,撞了一个趔趄。
“没事吧?”楚纵三步作两步走上前。
他没什么大碍,倒是那个女人,正不住地捯着凉气,似是撞得狠了。
“没事。”女人微弓上身,迅速道了个歉,“是我走的太急了,没看好路。”
她已迅速整理好了吃痛的神情,额前蜷曲的鬓发与烟雾般的眉眼匀出柔和而歉然的气质。
她丹朱色的嘴唇炽如一豆灯,唇边一枚深褐的小痣。
唇边痣,青阳酒店,九月十三日,黄昏……
楚纵有些恍神。
未等他细思,一张名片便递至他的面前,其上赫然写着“严逢之”三个字。
严逢之,严逢之。
楚纵无声地念着,倏地想起,梁悟心上的那抹白月光也叫严逢之。
梁悟幼时家庭不睦,在校遭受校园暴力,又无一可以排解心中怨愤的亲友,从而心理扭曲。
直到他结识了严逢之。性情温柔的严逢之不忍他的遭遇,向当时陷入困境的他伸出援手。几次下来,梁悟向严逢之敞开了心扉,严逢之也愿意倾听梁悟的苦楚。渐渐的,便如久旱逢甘霖,梁悟对严逢之暗生情愫。
可没等他表明心迹,严逢之就因家庭变故从他身边消失了。
梁悟发了疯似的寻找严逢之的下落,虽找寻多年,仍毫无所得。
但所谓白月光,便是榨尽身上所有苦才熬成的甜,越不得,越执迷,越执迷,越不得。
严逢之的形影久久地照在梁悟心头,成了他难以抹消的执念。
当时隔多年,严逢之的消息再度传进梁悟的耳朵,他连夜赶回了国,费尽心力只为再见严逢之一面。
他循着音讯来到a市青阳酒店,看到的却是与严逢之相拥的主角。
原来他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早已心有所属。
命运的机械降神,自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一个月隔离式核酸检测,查此章共xx字无携带病毒,遂放出(bushi
本来想存稿到完结再发的,后来发现连载存稿只会加剧我的懒惰……所以还是写完就发吧,明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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