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又说:“都是梅干菜瘦肉,其实味道也没差多少,就是吃个念想。”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次带了什么?又是哪儿的特产?”楚纵决定缓和一下气氛。
工作以后,楚心总爱携些吃的回家。
“芹菜煎饺。”
楚心说完,楚纵和拎盘子路过的楚汉广都不同程度地变了脸色。
这俩位在家属于光盘行动的冲刺人员,大多数时候都不挑嘴,奈何有一样食材却让他们谈之色变——
“芹菜?!”楚汉广赶不及惊呼出声。
他把盘子重重搁在桌上,猛地一指楚心面前的食盒,声音发颤:“女儿啊,你怎么想起买芹菜啦?”
楚纵不留痕迹地后退一步,给他俩腾位置。
“芹菜多好吃啊。”楚心捂着嘴忍笑,“老爸,人不能挑食。”
“你爸什么东西吃不下?芹菜……”楚汉广急地瞪眼,“芹菜它不一样!”
说完似是觉得自己不够有理有据,故作淡定地晃起了脑袋:“芹菜中含有洋芹醚,它的味道有的人能接受,有的人就吃不习惯,这都是正常的,我们要善于接受人与人的差异。”
“那老爸你来点?买都买了。”楚心捧起食盒往前一推,煞有介事道。
“不要!”楚汉广绷不住了,“芹菜那是人吃的吗?”
“哦。我上次看妈挺喜欢吃的,就买了。”楚心说着,偷偷向楚纵使了个促狭的眼色。
楚汉广闭嘴了。
他扶了扶眼镜框,又扶了扶眼镜架,咕哝了一句谁也没听清的话。
而后陡然一拍桌子,正色道:“好了,都坐吧,快吃饭了。我把你们妈妈喊过来,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
又转头吩咐楚纵:“儿子,待会儿多少吃点饺子,心心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不想吃。”楚纵面无表情。
“不能不吃。”楚汉广佯怒,“这是家里交给你的任务,必须完成!”
等兰女士打开楚心的食盒,把里边的海蛎煎夹出来装盘,楚纵和楚汉广才知被摆了一道。
楚纵暗中瞪了楚心一眼。
一家四口再度围坐在了同一张桌子前。
吃饭的人未变,把饭吃的事未变,十年前较之十年后,事儿里的味道却变了样。
一桌饭菜是兰女士和楚汉广一起做的。饭碗里的白米饭不再颗粒分明,舀着是粥状的软糊,饭上边也不再蒸番薯片,怕触了陈年的伤心事。
盘子多了,荤菜丰盛了,就连筷子上的雕花也多绕了几圈。
夹一筷子白菜卷肉,许是手抖倒多了盐,咸的发苦,拣一块松鼠鳜鱼,又倒多了糖,甜的太腻。
可所有人的味觉都出了错。
“这做的有点淡了。”兰女士评价刚咽下去的海蛎煎。
“清淡点对身体好。”楚纵面不改色地往饭里倒了一勺菌汤。
“怎么样,你妈妈的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楚汉广笑呵呵地也夹了一片海蛎煎。
“那当然了,妈的手艺还用说?就是做的太好吃了,外面的东西我都吃不习惯。”楚心一口一个卷肉,竖起了大拇指,“还有,妈你今天真好看!”
兰女士笑了,略施粉黛的脸在灯光下格外明亮。
楚汉广东张西望地吃着,起先还着端为人父的气势,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把脸都憋红了去。
半碗饭下肚,又改回了一串话一串话地冒。
“月底又该交燃气费和水电费了。”他起了个正经的头,“现在缴费真方便,以前还得每个月跑一趟,店里清闲倒也没什么,店里一忙,就给忙忘了。”
又接了句不正经的话:“现在倒好,不忙了,也不差钱了,就是天天买一本最贵的书,也看不完了!”
“早些年可不容易,特别是你,儿子,你学前教育那会儿,我和你妈妈因为转制下岗,已经在外面辗转打工了好多年,想着安定一点,才带着你和心心回了和县。”
“那时候才是最难的时候,日子都过不下去,更别提什么书不书了!唉,你爸爸好多好书就是那时候丢的。好容易找了个公司,也是倒霉,没几年又倒了。”
“后来你和心心都长大了点,家里也稳定了,我就坐在店里,看看报纸,送送货,好像一辈子就这么望到头了……当时你们妈妈还舍不得订报纸的钱呢!哪能想到有今天?“
“还是运气好,生了一对好儿女啊。说出去,人家都羡慕我呢!”楚汉广顿了一下,对着兰女士嘿嘿一笑,“当然,你们妈妈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对了,儿子啊,你前些天送的那瓶酒,我把它摆在柜子上了。喏,就在那儿,以后有客人来家里,也好冲冲门面。”
“喝?这么好的酒,哪里舍得喝哩!……”
这一夜,楚汉广像醉酒一样颠三倒四地说着,说的话比吃下去的饭还要多。
作者有话要说:注:标题来自陀的《少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47509250瓶;我想我想我想10瓶;keria枯木10瓶;筹10瓶;2345125310瓶;韫山辉5瓶;
(。-w-)/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