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小脚事宜在巡抚衙门口持续了十几天, 那十个学子从刚开始的满口咒骂,到苦苦哀求,姐妹几个不为所动, 继续裹!
有官员看不下去来找谢秋怡求情,“谢大人呐,如今巡抚衙门口每天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这里要成菜市口了。”
谢秋怡奋笔疾书,“成了菜市口才好呢, 拉进我们和老百姓的关系。”
官员们又劝, “谢大人,那些学子们每天都在告饶, 真要给他们裹小脚啊?这样会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呐。”
谢秋怡哼一声,“他们告饶我就要饶了他?那些姑娘们裹脚时痛得整夜整夜哭泣时, 有人放过她们吗?真正的读书人是为国为天下读书,心里装着所有的百姓, 不管男女老幼, 任何子民受苦他都会心疼。这种迂腐的学子, 满脑子等级制度,读书也是为了高官厚禄。不把这种歪风邪气杀掉, 殿下的大业很快又会毁在这些人手中。做官做官,我们的责任不是高高在上治理百姓, 而是为老百姓当牛做马的!本官还要在衙门口放个大信箱,老百姓有什么悄悄话都可以来告诉本官。”
巡抚衙门一干官吏们听得心惊肉跳,自从谢大人上台,他们的皮子一天比一天紧。谢大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每天就晓得一心扑在公事上, 而且热心改革。你想懒散度日?她有的是办法让你动起来。最关键的是, 谢大人和薛大人一起草拟的那什么官吏考核条例,好家伙,那可比原来朝廷吏部的考核严格太多。不光要看你的差事当的怎么样,还要看你的生活作风。喜欢吃酒赌博,那就每天去她的公房里默写江南省官员守则十遍;差事马马虎虎,每个月月底绩效考核,不达标就扣你的俸禄;小妾太多?回家去吧你。
谢秋怡自然知道底下人怨气比较多,以前懒散惯了的人,忽然让他勤快起来太难了,且现在官吏又不允许捞偏门,自然满腹牢骚。谢秋怡不怕他们有意见,等秋天她要再开一科,到时候人才越来越多,这些蠹虫不想干就可以回家去。
为防止用力过猛,谢秋怡向大锤禀报过,提高官员们的俸禄,但若是仍旧有人想伸黑手,休怪她无情了。
谢秋怡和周瑶瑶用凶猛的手段镇压了学子们的暴动,选人事宜顺利推进,新挑选出来的三百多名官吏先在六部衙门轮岗学习三个月,等熟悉事务后再派遣到各地任职。
至于小脚事宜,等老嬷嬷告诉谢秋怡这些学子再也不能正常走路,这才将他们放掉。随后的各项政令推行中,处处都能见到限制小脚的措施。花寿康和月亮经常给军中低等将领们做媒,说的都是大脚姑娘。上有所好,下面必定会慢慢跟风。渐渐地,江南省许多人家开始给小姑娘们放脚。随后,其他几个省份也相继开始推行放脚政策。
太平府的事情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大锤耳朵眼中,等将晴云和薛大人送去和谈之后,她亲自写了一张匾额命人送到太平府,让谢秋怡悬挂在太平府城门口,上书五个字:大脚行天下。
送过了匾额,大锤继续原地等候晴云的谈判结果。
吴王听说义节王愿意给种子,顿时大喜,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了两位使臣。薛大人和对方来回拉锯战一般谈了好多天,吴王同意联手,但要义节王提供高产种子,薛大人拼着老脸不要,死缠着吴王要来了两个矿的铁矿石。
晴云的种子空间越来越大,里面能藏的种子越来越多。且有些种子放在空间里养一养,变得适应能力更强。她挑了两样适合各种土地的种子,并培养了几个育种人,就地取材慢慢培养。薛大人命人将铁矿石一车一车地往回拉,等拉完了两个矿,晴云的种子也培育好了。
吴王心疼啊,你拉走了我这么多矿石,万一你的种子没效果,我岂不是白吃亏。他要求晴云留下作为人质,薛大人当机立断,我留下,让骆大人回去。
不得不说,吴王个土老帽还是大意了。在他心中,作为吏部尚书的薛大人更有作用。至于晴云,在他眼里只是个女匠人罢了。
就这样,晴云一个人押着最后几十车矿石回到了军营,还带回了吴王的手书。吴王答应和大锤联手,等朝廷军队来临时,不管苏将军先攻打哪边,另一方必须去营救。同时,吴王还要求大锤昭告天下,两王联手,守望相助。
大锤看着吴王的手书发笑,“这个吴王倒是不傻,青松,即刻昭告天下,我们已经和吴王联手,一起对抗朝廷。戚将军,清点人马,你带着青松即刻南下。王明权,把铁矿石全部押回江南省交给喻大人,让她赶紧制作出一批新的武器。”
戚大刀犹豫道,“殿下,兵马走了,万一朝廷来袭,我们想回来也来不及啊。”
大锤果断道,“戚将军,在这里等着也无用,多打下一寸土地,我们将来的退路就多一条。金童,你就守在这里,我先回江南省,那里是我们的大本营。”
众人立刻各自忙碌开来。
五月中,千里之外的京城。
大晌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柳若芙身上一袭素服,头上除了一根银簪子,没有任何首饰,整个人素面朝天。当然,这也符合她未亡人的身份。
柳若芙说到做到,她真的来给秦符越守墓了。
当日秦符越的葬礼一过,她就带人在坟墓旁边盖了两间茅草屋,然后带着两个丫头住在这里。秦家人还来撵过一回,柳若芙只说自己要给秦将军守一年,一年过后自动离去,终身不嫁为秦将军守节。
秦家人不好再说什么,对她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若不是南向绫拦着,秦家人还准备把柳若芙的名字加到族谱里去。
柳若芙此举一出,满京城侧目。
南向绫又把太子妃叫过去骂了一顿,“让太子和秦家人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若芙哪里对不起他们?往后本宫若是再听见秦家人说她一个不好的字,本宫让人刨了秦家的祖坟!”
太子妃乖顺地听训,连声讷讷道好。她不服软没办法啊,皇贵妃近来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她一直对景环帝淡淡的,什么东西都不要,景环帝为了讨好她,恨不得给她摘星星摘月亮。自从和太子干了一仗后,她改变了策略,虽然大部分时间仍旧对景环帝淡淡的,却时不时也主动去贴一贴景环帝,或是送吃食,或是送手帕啥的,有时候还会撒娇,把个景环帝勾得除了锦绣宫哪里都不去了。
景环帝现在要同时应对二王叛乱、各处天灾,还有满朝文武之间的勾心斗角,以往吊儿郎当的他现在处理起正事来满头包,故而脾气特别暴躁,也只有皇贵妃能安抚他焦躁的心情。
正因如此,皇贵妃在宫里仍旧风头无两。虽是庶母,比她年纪还大的太子妃在她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
话转回来,柳若芙带着丫头守墓让南向绫很不放心,她直接派了几个侍卫跟着在山头守着。这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秦家的爵位没了,秦符越吃了败仗,可他死后却有皇家侍卫给他守墓。
柳若芙安安静静地住在秦符越坟墓旁边,秦符越是她毒死的,她却一丁点不害怕。每天,她都会去秦符越坟上烧纸烧香,跟他说两句话。坟墓上有杂草了,她会徒手拔掉。
这样守了两个月后,柳若芙一跃成为京城有名的贤妇。借着这个名头,再也没人继续追查秦符越中毒之事。柳若芙给老家老父亲传信,让他暂时不要来京城,自己守完一年的墓就回老家。
一日早晨,柳若芙在秦符越的坟前打扫,扫完之后她摸了摸坟墓,“希望你以后能到一个好时代,远离这些纷争。”
扫完墓之后,她回屋整理自己的看诊记录,外头丫头掀开帘子进来,“姑娘,有客人来了。”
柳若芙奇怪,她在京城无亲无故,谁会来寻自己?
柳若芙放下笔,“谁来了?”
丫头摇头,“奴婢也不认得,是位姑娘。”
柳若芙起身,“我去看看。”
主仆两个一起到了外面,只见一位身着骑装的姑娘站在门口,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正笑意盈盈地看向柳若芙。
柳若芙仔细一端详,看起来有些面熟,再一看,大吃一惊,“你是?”
那姑娘往前走了两步,“若芙,你不认得我了?”
柳若芙也快速往前走了两步,这才肯定道,“琉璃,你是琉璃吗?”
苏琉璃伸手拉住柳若芙的手,“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跟我回家吧。”
柳若芙欣喜地拉着她进了自己的茅草房,“我在这里好得很,每天清清静静地看书,也没人敢来打扰我。你终于来京城了啊,我们一直在找你。”
说完,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丫头,“你去给苏姑娘煮一壶茶,要煮透一些。”
等丫头出门后,柳若芙继续道,“你怎么样了?从哪里来的?姐妹们四处分散,大家都在找你。”
苏琉璃和柳若芙一起坐了下来,“我原来在西北,我家里一直守在那里,对京城这边的事情不大了解。前些日子朝廷平叛的消息传到西北,我才知道你们的消息。我日夜都想回来,可家里人不答应。这回朝廷调兵,我才跟我爹和我大哥一起回京。”
柳若芙脸上的笑容忽然卡住了,半晌后问道,“你爹,就是楚国公?”
苏琉璃点点头,“不错,我到这边的时间还不长,刚刚把西北的事情摸清楚。”
柳若芙的心跳得快了起来,“听说楚国公要去南边平叛,你知道南边叛乱的是谁吗?”
苏琉璃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这才火急火燎来找你。当日在西北,我打探不到一个熟人的消息。到了京城后,这些日到处都在传你的消息,我今日也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就遇到了你。”
柳若芙着急起来,在屋里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姐妹们在南方好不容易成了点大事,若是,若是你爹去平叛,不光姐妹们的事业要大受挫败,你夹在中间也为难啊。”
苏琉璃看了看外面,低声道,“我到这里来是想问你,你能和南边联系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