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靠近,慢慢的搀扶,这样的动作轻柔,宗三不希望再伤到他分毫,他们所一直以来爱戴崇拜的兄长,就这样无力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气息不稳,身上的血就像是流不尽一般,根本止不住。
才没一会儿,宗三的衣衫已经被染红,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审神者的房间,他们曾经以为的过去,不过是对方实验的结果,淹没他们记忆的术法,竟是迷了他们的双眸。
曾几何时,他们还以为兄长受尽了宠爱,能够成为审神者的佩刀,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又是何等令他们既自豪又嫉妒的事情。
可是,这所谓的宠爱不过是表面,他们从未见过兄长,从审神者持着兄长的本体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没有再见过兄长的踪迹。
纵使被迷惑了双眸,看不到事实的真相,他们的心中仍旧有着兄长的位置。
大概便是来自兄弟间的感应吧,会偶尔有那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自己选择了忽视。
但是宗三难以想象,如昨晚天他们没有因为动静而醒来,没有偷偷打开门往外查看,根本无法发现在庭院中的本丸。
雪下得那么的大,冰冷的天气宛如他们那时的内心一般,突然间没有任何的温度。
从他昨天晚上看到染血的兄长动作轻柔地把柿子与梅花放在游廊上的那一刻,在他不由自主涌出泪水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去相信。
手掌轻抚上江雪的面庞,在对方有些迷蒙的目光注视下,宗三低头,不理会自己那因为动作染血的头发,额对额轻轻地蹭了蹭,低声道:“兄长啊……你又何必呢?都伤了那么重,还偏要偷摸摸地把柿子和梅花送过来……”
他这么说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打落在江雪的脸上,相当的清凉。
江雪左文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吐出了几个字:“我……不悔……”
他的手臂无力垂落,不远处的封印仍旧在盛放光彩
宗三左文字第一次这么恨两个人:
恨自己实力不够,竟是不能够阻止这位新任审神者将兄长本体折断的行为!
他还恨这位新任审神者,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对兄长做了什么,但是兄长身上那件由深蓝转为了深红的内番服,还有那充满了密密麻麻碎痕的本体刀刃,都告诉他,江雪在对方的手下受尽了折磨,直至此刻……
审神者站在那封印之中,在那光芒最盛的前一秒,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一直使用的江雪左文字的本体折断,完全化为两段。
她竟是在笑着,好似她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丝毫也不在意地看着不远处江雪左文字那随着本体消散的身影,没有任何的触动。
佛魔佛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宗三左文字的双眸化为赤红,终是为那黑色的气体所笼罩,不再干净……
此刻,面前的审神者站在游廊之上,犹如当初那般蔑视而又不在意的目光,她笑着张开了双手,道出那一句话:“他死了,就像上一次一样。”
宗三左文字终于没有忍住自己心中潜藏已久却为了兄长而苦苦压制的愤恨,反手拔刀而出。身上早已笼罩却被压制的阴郁气息骤然爆发,将他彻底笼罩其中,连那衣着都化为了深色,尾椎蓦然抽长,骨尾穿破衣服,打在木板上,清脆作响,双眸彻底化为了血红,骨刺渐生。
此刻的他,还有小夜,都已经不再是本丸内干净的刀剑付丧神了,而是暗堕刀剑付丧神。
“伤害了兄长的人……不可原谅!”
毫不犹豫地一刀刺穿审神者的心脏,小夜在身后也毫不留情地补刀。
不需要犹豫,更不需要思考,他们的喉咙里发出了吼声,满满的愤怒与悲痛。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兄长的断刃,自己却仍旧无法保护好他……明明,明明一切都走向了更好的未来,却又被眼前这个人所破坏。
似乎已经太过痛苦,以至于他们的泪水都被榨尽,终是在染湿衣衫后难以再流下。
审神者似乎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痛楚,她轻轻一笑,用最后的一些力气将他们震开,从身上溅射而出的血液染上他们的衣着,再次洒落到地上,终是染了那地上的柿子与御守,不再干净,她的眼睛扑朔了一下,失去了原本的神彩,归为平静。
宗三和小夜就那样站在游廊之上,余光扫到那地上的柿子与御守,手有些颤抖,却又坚定地弯腰将他们捡起。
轻轻地用仅有的干净的衣角擦拭着,泪水终是滑落眼角,染了那已然不复原本光彩的衣着。
长长的头发轻扫身后,宗三轻轻地把御守放在胸口,仿佛能够看到当时兄长亲手缝制御守的认真神色。
怎会不知呢?那柿子树的种下与成长他们也是一直看着的啊,早已知晓兄长的心意,期待着兄长的“惊喜”,却又哪会知道是这般的景象呢?
如果……如果自己可以回来得早一些,再早一些,不是在回来后停留在庭院里些许时间,直接回到自己的庭院,是不是……就可以救下兄长了呢?
宗三和小夜的眼眸渐渐地散去了神色,似这世界也失去了色彩一般。
我们又为何还要活下来?
在这个没有兄长的世界等着什么呢?
明明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