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小许在一旁听着，心里想到这一次的工作人员大换血，没吭声。
只有他们内部知道，刘月生这一次下了狠手洗牌团队，似乎是因为有人在播出前的黑帖里说了付小西的坏话，还有人充当所谓的一线知情爆料人去网上撒播谣言。
怀抱着“反正网上爆料的人这么多再怎么也查不到我身上”的想法，哪知道当天就被刘月生逮了个正着，还顺藤摸瓜清理了一个抱团取暖的小团体。
大家背后议论这件事，有人说刘月生这是在给付小西出气，也有人说，刘月生只是在肃清团队。
但这些都不关摄影师小许的事，他不过是一个耳目通明的沉默吃瓜人罢了。
心细的付小西从小许这里得知这件事以后，再去看一眼工作人员，当即发现，被换掉的，的确是之前那些在心里说了一些不好的话的哥哥姐姐们。
看来，不管是在心里说人坏话，还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迟早有一天，事情都会暴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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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约会地点见面的时候，陆泽奇就在餐厅外等着她们。
大家决定先吃了午饭，再去秀场看下午的彩排和备场。餐厅是一家西式餐厅，陆泽奇今天穿得薄款的风衣，米色的，看上去很清爽。付云佳从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男孩，而不是个男人。
这个年岁的少年人，刚刚从校园出来，身上没有顶天立地的男人气，却又比稚气未脱的小孩多了一种成熟。
唔。像半熟芝士。
是的。陆泽奇像半熟芝士，海盐味道，不惊艳，但入口即化，会叫人觉得舒服。
付云佳笑着问他：“来很久了吧？”
陆泽奇也带笑，摇头说：“刚到。”
“哼！”付小西超级大声地用鼻孔出气道。她小心眼地看了他一眼，暗想，骗子！明明已经到了半个小时。她早就利用读心术发现了这件事。
陆泽奇弯着腰，跟付小西平视，问她：“小西怎么了？”
付小西一下被他帅气脸庞给击中，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等陆泽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她才顿觉丢人，意识到自己又错失了一次良机。
一次击溃陆泽奇的良机！
她刚刚就应该当面揭穿陆泽奇，让妈妈知道陆泽奇就是骗子！
付小西扬着头，用鼻孔对着陆泽奇再次哼了一声。
付云佳脸色沉了一些，“小西，不可以这样没礼貌。”她又对陆泽奇道歉，“不好意思啊，小西她没有恶意。”
陆泽奇温和地摇头：“没事的，没关系。”
哇呀呀。
付小西那个抓心挠肝的呀。
她看着陆泽奇这样，终于深刻领悟了一个过去她从来没有意会，只在抖音上刷到过的词语。
——绿茶。
陆泽奇是个很绅士的人，他朝着付小西伸手，问她，“你好，小西女士，请问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带你进餐厅吗？”
付小西看着他好久，意识到他这话的确是真心的。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妈妈，付云佳眼神带笑，似乎在鼓励她把自己的手搭在陆泽奇的掌心。
此时此刻，骑虎难下。
“就牵一会哦。”付小西高傲地说，“找到座位就放开。”
“好。”陆泽奇笑着应了下来，“那么，我的小公主，请跟我一起进餐厅吧。”
付小西心里呵呵，暗想，你这个妄图当我妈妈儿子的大坏蛋，现在还这里装模作样地叫我公主。其实陆泽奇心里早就想了一百种方法要把她的宝座给一脚踹了吧，比如，派小矮人来偷袭她，让世界上所有的青蛙王子都变成有毒的，这样公主在吻青蛙的时候就会变成大嘴巴，肿肿的女孩了。
付小西臆想非非，显然已经遗传了自己的好友魏妮心蕊的想象力。
只是陆泽奇绅士地帮这两位女士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眼前餐厅的景象，付小西彻底不受控地哇了一声。
整个餐厅是以纯白为基调的，一切美得就像是一场童话美梦。每个餐桌上都摆着一个精致的动画片主角玩偶，上面的每个人，付小西几乎都认识。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主角，都是以母女或者母子的双人形态出现的。
冰雪奇缘里艾尔莎和安娜与她们的妈妈。
小猪佩奇一家人。
巴巴爸爸和他的家人们。
付小西激动地跺脚。
“妈妈你看！这是艾尔莎！这是安娜！还是这个，这个是乔治！”付小西高兴极了，只是这份高兴，在看到陆泽奇的笑容，听到他的心声以后，又戛然而止了。
【她能开心就太好了。】
付小西浑身一机灵，也不知道陆泽奇说的这个“她”，指的是自己，还是妈妈。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觉得好奇怪。
陆泽奇，你这个充满阴谋的大坏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付云佳拉着付小西的手，问陆泽奇。
“你准备的？”
陆泽奇颔首：“我知道你会带小西过来，就想着稍微筹备一下。你喜欢吗？”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讨好一个母亲的最好方式，不是对着母亲示好，而是考虑到她们的孩子。
......至少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但付云佳不吃这一套。
“谢谢，我很喜欢。”付云佳说，“但下次不用这样。”
陆泽奇心跳空了一拍，他哪里做错了？
“你是和我约会，不是和我女儿约会。”付云佳语气轻快，似乎在开玩笑，“我怎么觉得，比起我这个人，你更在意我是妈妈的身份？”
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
陆泽奇拍下的照片，就是她和付小西都在的照片。
这一次也是这样，装扮餐厅，居然先按照付小西的喜好去装扮。
陆泽奇难得一见地慌乱了下。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付小西一听自己亲妈这句话，恨不得一拍大腿，连声叫好。
哎呀妈呀，她妈妈果然还是她妈妈啊，一眼看破陆泽奇的意图。
付小西躲在自己妈妈的身后说：“我才不会和你约会的哦。”
陆泽奇哭笑不得。
三人终于就坐吃饭，一顿饭，除了付云佳吃得认真，付小西和陆泽奇都有些心不在焉。付小西意识到陆泽奇有心事，但他的心事模模糊糊，根本看不透，叫她也很上心。
下午去秀场的时候，三个人坐了一辆车。还没等付小西发功把陆泽奇挤出后座，陆泽奇就主动请缨去了前面的副驾驶，搞得付小西一身捉弄人的本事无数施展，心里憋闷。
付小西想象里的秀场是光鲜亮丽的，永远有着好看的灯光，亮闪闪的裙子，漂亮的像假人的姐姐们。哦，这里的假人是夸奖。主要是她们的个子都好高，腿都好长，简直和芭比娃娃一样。
哎。
想到这里，付小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呵呵，可能都没有一个大脚星人的脚长！
然而，付小西在这个地方实际上看到的秀场，却是混乱的，无数人在后台穿来穿去，大家都穿着宽松甚至奇怪的衣服。一是为了方便，二是因为稍晚的时候她们将全副武装，穿上勒人勒到几乎难以呼吸的裙子......现在这一点时间，就当作是临上刑场之前的放松。
后台的人忙得要死，大家说话都是靠的吼的。
最要命的是，多数模特的名字都是英文名，现场也不乏有许多外籍模特，大家有的时候，连最基本的流畅的语言沟通都没办法做到。
“Rose！！你的衣服是12号！别以为你的胸和Li一样好吗？！你的胸围是91！她是81！”
“嘿！James！别这么刻薄！我的身材在小号模特里已经算非常匀称的了！”
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冲进付小西的脑海里，付小西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这些想法，意识海洋里的迷你小小西一挥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消失不见了。
付小西是个学东西很快的小孩，所以，在如何运用读心术这件事上，她也学习得很快。上一次出车祸的时候得到的新手段，在这里就即刻得到了应用。
付云佳拉着付小西，护着她，以保证她不会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给撞到。这些人，要么手里都抱着一大摞的衣服，要么就是浑身上下变成了一个衣架子，连脖子都挂满了配饰，要么干脆都直接推着衣架走，都是没长什么眼睛的。
差点被一个边打电话边骂人的模特给撞到付小西，此刻深刻领悟了为什么付云佳要说这里是危险的地方。
每个人都太忙，情绪都很上扬激昂，有甚者甚至可以用暴躁来形容。稍微不合，就能够咔咔吵起来，再不爽点，都能直接动手。
付小西缩在妈妈的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个。
她真想不通，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约会的。
陆泽奇挑选约会地点的眼光可真差啊！
意识海里的迷你小小西拿起笔，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给早就负分的陆泽奇继续疯狂扣分。
忽然，一阵心声带着强调效果飘到她的面前。
【要是鞋子里能塞满图钉就好了。】
付小西下意识抬头，跟着飘动的心声看过去，看到一个姐姐。她有很好看的黑色长发，柔顺，看上去就很好摸的样子。她的个子很高，挺拔，脖颈修长。付小西眼里的她，就好似一个高贵的黑天鹅。
这样的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付小西眨了眨眼，看见她的目光一直望着另外一个姐姐，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她要给另外的姐姐的鞋子塞图钉？！
付小西年纪虽小，却也是陪着外婆众览国内外狗血电视剧的人。她的胎教启蒙，就是外婆坐在她怀孕的亲妈身边，看《回家的诱惑》。
付小西忙不迭跑过去。
不行。
她不想让漂亮姐姐做这样的坏事！
付小西抓着付云佳的裤子的手一松开，付云佳就转头看向她。付小西像一只小仓鼠，跑得飞快，付云佳在她的身后，连追都没有办法。
“小西！”她喊。
付云佳又对节目组道歉，“不好意思，拍摄先暂停一下吧，我先带小西过来。”
刘月生倒是不在乎，她摆了摆手，让付云佳随意。本来现在这么混乱的后场，也拍不出什么东西，她索性叫大家都收了设备，dit负责把之前拍摄好的素材整理，其余人原地休整。
陆泽奇再一次被付云佳抛在原地，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看着付云佳追逐付小西的身影，眼神里难免露出几分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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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小西哼哧跑到黑天鹅的身边，忙对她说：“不要不要。”
不要干坏事！
黑天鹅似乎很茫然，一是不知道为什么秀场后台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孩子，二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子要忽然跑到她的面前对她说这些事。
好在付云佳当即追了过来，拉着付小西跟黑天鹅道歉。
黑天鹅认出来，她面前站着的就是整个大秀的幕后策划者，付云佳。
她有些惊讶。
付云佳看着眼前的人，也同样惊讶。因为这位黑天鹅，就是几年后响彻国际的名模，冯青袅。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上秀台。
在此之前，她不过是模特生物链底层的车模，一天八百，中间人还要抽成。
“云佳姐。”冯青袅喊。
付云佳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自信。上辈子她这个时候对冯青袅印象不深，想来也是因为她表现平平。后来，付云佳再看到她，她已经成为了一封难求的对象。
倒是没想到，这辈子给撞上了。
“冯青袅对吗？”付云佳准确地说出她的名字，“抱歉，我的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冯青袅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略微弓着背，她的胸相较于一般的模特更大，或许这就是她站在这里极为不自信的原因之一。
“背打直。”付云佳笑着提醒她，“保持紧张，但别被紧张打败。”
“你能给我看看你今天负责的衣服是哪件吗？”
冯青袅点头，手脚并用地找出自己的衣服。这是一条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点的紧身长裙，冯青袅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但她的脸寡淡，要是想纯用一张脸撑起一次走秀，断然是不可能的。
付云佳皱眉，三秒后，下了决定。
“换了。”她打了个响指，叫来秀场现场筹备的下属，“你帮我把那条大码的抹胸花瓣裙找出来。”
下属有些惊讶，“佳佳姐，那条裙子之前不是被你否了吗？你不是说没有合适的模特吗？”
“现在有了。”付云佳看着冯青袅，自信地勾唇，“按照她的尺寸，现在改一下。腰收紧，针脚来不及弄的话，找一条丝带穿上。”
“这条裙子的质感重，调整下模特的出场顺序，让她走后面。压轴。”
冯青袅受宠若惊，甚至有点害怕，“佳佳姐，我，我恐怕不能——”
付云佳将食指抵在冯青袅几乎变白的双唇之间，她的手指纤细，和冯青袅那张瘦削寡淡的脸，极为相配。付云佳的另一只手，搭在冯青袅裸露的肩膀上，她用力地按住。
“这是我的秀场。”
“只要我说你可以，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你不行。”
“包括你自己。”
冯青袅怔愣在原地。
付云佳之所以这么相信冯青袅，因为她知道，冯青袅是一个现场发挥型的模特，她长时间的底层模特经验，反而锻炼了她的心理能力。毕竟在那样的场合里，什么人都有，她都要应对。她现在缺的，就只有自信。
【我真的可以吗？】
付小西仰头看着这个姐姐，看见顶着她的心声的小黑天鹅害怕地蜷缩在一旁。
黑天鹅的脚掌流淌着献血。草地上摆着几颗染血的图钉。
付小西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原来黑天鹅姐姐......刚刚那样的想法，是想要把图钉塞到自己的鞋子里，然后好让自己没办法上台吗？
所以，是她因为一句话的心声误会了她？
付小西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她忙上前，拉着黑天鹅的黑色阔腿裤的边角。冯青袅的裤子，现在还带着线头，一看就是那种淘宝39.9包邮的那种。她穿得很舒服。
“漂亮姐姐。你就答应我的妈妈吧。”付小西做出拜托的手势，“不然我的妈妈要是搞砸了这个工作，我就没有小钱钱可以买奶粉了。”
“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会很厉害的！”
冯青袅被逗笑了。
她再看了一眼付云佳肯定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提议。
当天晚上，付小西和付云佳还有陆泽奇三人，坐在秀场的前排。付云佳看着冯青袅穿着花瓣裙大气而至，心潮澎湃。冯青袅上妆后冷艳的脸和浓郁的裙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模特步风格狂野，走在台上，自有一种花神降临的意蕴。台下无数人欢呼，这一刻，付云佳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命运之轮已经开始彻底偏转。
不论是她，还是冯青袅。
付小西则满脑子只有好美好美。
善于举一反三的她，忍不住想，她会不会也误会了这位二号男嘉宾陆泽奇呢？比如，他当时心里想那句话，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付小西决定以后不做一个因为一句心声就给别人下判断的小孩！
她大发慈悲地看向陆泽奇，她发现此刻，她的妈妈付云佳正在专心致志看台上的大秀，甚至站起来给冯青袅鼓掌。而陆泽奇则坐在妈妈的身边，仰头看着她的妈妈。那种目光，付小西总觉得自己见过，又有点记不起来了。
她还看见，陆泽奇的脑袋上又冒出来两句话。
【姐姐好帅，我好喜欢她。】
【她如果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
付小西恨不得一脚踢破T台！
陆泽奇！
你果然是个坏蛋！变态蛋！臭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