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山，徐怀山。”

    “这些年我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不能就这样让我走了吧？”

    人打工十年还能有五险一金失业保险呢。

    她难道什么都没有？！

    徐怀山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他懒得跟沈菏妆算钱，他现在想要跟她弄清楚的，只有徐宁川的事情。

    他的儿子，是要回徐家的。

    徐平安有的，徐宁川一分不也能少。

    签了协议书，他是怕自己后面出了什么意外，沈菏妆又来用母亲的身份绑架徐宁川。本来徐宁川看着就不是一个会在乎这些事情的孩子。可他不在乎，他这个当爹的总归是要替他在乎的。

    徐平安又不是什么可靠的哥哥的。徐怀山的意思是，徐平安虽然看着正常，但是他的智商说不定还没徐宁川一个小孩高。到时候被沈菏妆两三句话给骗得团团转，事情就不好了。

    再说了，沈菏妆这个人，徐怀山不认可她当母亲的能力和资格。

    孩子当然是她生的，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徐怀山很感激。

    可是也是她把孩子丢了，什么都不管，这么些年，家里也不回。

    一个人在国外醉生梦死。

    现在看着徐宁川被接受了，又准备玩母凭子贵那一套了。

    她算得到的，徐怀山也算得到。

    他就是要在今天清清楚楚地把沈菏妆的一切希望给碾碎。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

    徐怀山绝对不会让沈菏妆有希望从徐宁川身上得到什么的。

    长大后，如果徐宁川还想认她这个母亲，那就再议。

    但是现在，他不会让一个沈菏妆口中有病的孩子，或许缺少自主判断能力，会因为对母亲这个形象的本能渴望而被说动的小孩子，跟沈菏妆接触。

    说他武断也好，说他冷酷也罢。

    徐怀山比谁都清楚，面对沈菏妆，就是要用狠的招数。

    这是个心狠的女人。

    “我得到什么了？！”

    沈菏妆声嘶力竭起来，“小川是我的孩子。就算我之前，我之前做错了事情。”

    她的音量堪堪提高许久以后，又稳了下来。

    冷静。

    沈菏妆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冷静。

    徐怀山是一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

    跟他大吵特吵，没用，一是吵不起来，对方根本不接招，二是这么一吵，或许徐怀山心中那一点还可以再扭转乾坤的余地一下就没有了。

    “我当时太害怕了，怀山，我太害怕了。”沈菏妆示弱，她去拉徐怀山的手，被徐怀山甩开。她也没有再强求，手拉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很后悔的样子，“怀山，我生小川的时候，我也只是个二十出头啊。”

    她又哭了，但是这一次，眼泪只是无声地往下滚落。

    “我，我也只是个孩子。”

    付小西一听这话，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去看自己的妈妈。

    她似乎有话要说。

    付云佳摇了摇头，伸出自己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唇边。

    暗示付小西现在别说话。

    付小西忍，用力忍，憋住了心中蓬勃燃烧的吐槽欲望。

    她拉徐宁川拉得更紧，更用力了。

    付小西担心这样的事情让徐宁川不快乐。

    但是徐宁川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的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小西又拉我了呀好开心*w*】

    沈菏妆说这些话，是存了几分想让徐宁川动摇的心思的。她觉得，徐怀山和徐宁川，她总要说动一个。

    “我还小，还不知道怎么当母亲，害怕承担责任。”沈菏妆哭了哭，“我当时就是有点不能接受，我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小孩，竟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怀山，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失望。”

    “我想着，我想着等他长大了，让他情况好转了，再告诉你。”

    “怀山，我是爱他的呀。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爱呢？”

    “我既然给他取名叫徐宁川，那就代表我是想让他来见你的呀。我没有，我没有想要一直瞒着你，不告诉你。”

    徐怀山叹了口气。

    “沈菏妆，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了。”

    “你是孩子，他刚刚出生，难道不是孩子吗？！”

    徐怀山第一次动了怒。

    “你就因为一纸鉴定报告不要他，告诉我你流产了，让我内疚。你是不是心里很得意？”

    “你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么多年来，都是你的妹妹，你的父母在照顾小川。”

    “沈菏妆，你有没有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做错了，跟他们道过歉，说过谢谢？”

    “你没有！因为你就是自私！”

    沈菏妆面色煞白：“徐怀山。”

    “我每个月，每个月都把你给我的生活费打给了我妹妹。”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完？”

    徐怀山都气笑了。

    “真的吗？”

    沈菏妆丝毫不怕。

    “当然。”

    沈蔓越赶来，听着这话，挑了挑眉。

    “我怎么都不知道？”

    “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一分钱？”

    沈菏妆听见声音，错愕转头，才看见沈蔓越的模样。

    她刚刚从拍摄场地赶来，身上还穿着品牌方送的衣服。沈蔓越是明艳的美人，乍一看，就像是火一样鲜艳。

    沈菏妆从小就嫉妒她这样。

    只要她一出现，她就是全场的焦点。

    “沈姐姐！”付小西高兴地朝着沈蔓越打招呼。

    自从节目结束以后，她可是好久都没见过沈蔓越了。

    再一看跟着女人走进来的男人，付小西哇了一声，“贺叔叔！”

    贺云山也在，他见了小西，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付云佳瞧见了，心里知道，这两个人的感情进展很顺利。

    不然也不会在节目结束拍摄一个月后还有接触。

    徐宁川现在好多了。

    起码来人要喊了。

    见到了沈蔓越，他张口喊了一句：“小姨。”

    沈蔓越走到徐宁川的身边，挡在他的身前，看向他的母亲。

    沈菏妆，她的姐姐。

    沈蔓越情绪有点复杂，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今天的事情，是徐怀山和她们商量好的。虽然她和妈妈是沈菏妆的家人，但是家人，最知道沈菏妆的品行。她们曾经有过希望，期待着沈菏妆的转变，但是六年，六年的时光把她们所有的期待都给磨平了。

    沈菏妆是什么人，她嘴里每句话都没有真的。

    就连当初丢下小川，也没有胆子说实话，只是出国去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赵芳莲等呀等呀，最后什么都没等到。

    所以她们都赞同徐怀山的提议。

    为了小川，必须要把沈菏妆的事情说清楚，明明白白，不留一分余地。而且从此以后，从现实层面来说，徐怀山愿意把小川考虑进继承人的行列或者让他继承信托基金，已经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任由沈蔓越和赵芳莲现在再怎么努力，她们也清楚，她们可以给小川的，比不上徐怀山的。

    徐怀山人不错，从大儿子如何就能看出来了。

    而且这一个月来做了不少功夫，几乎每天都往家里跑，跟赵芳莲聊天，谈小川的情况。

    他是个真心爱孩子的父亲。

    小川这样特殊情况的，有钱，总比没钱好。

    而且赵芳莲想，他们都老了，这孩子总不能一辈子靠着蔓越。

    沈蔓越现在没说，但是以后她总是要成家的，那个时候，难道还要像现在这样吗？

    赵芳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些年，心里也是内疚的。

    让小女儿承担了大女儿本该接手的责任。

    她有愧。

    沈菏妆这个人就像是蛇，只要她发现了一丝一毫的机会和可能，就会奋力出动，攫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有的时候，沈蔓越羡慕她的性格。

    在娱乐圈里，有野心是一件好事。

    但沈菏妆太容易剑走偏锋了。

    作为家人，沈蔓越这些年已经伤够了心。

    沈蔓越冷笑，“沈菏妆，你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你根本不在乎小川，也不在乎我和我妈。”

    “你心里永远都只有你自己。”

    面对沈蔓越的指责，沈菏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指着沈蔓越的鼻子，怒道：“沈蔓越，你以为你是谁？”

    “我才是小川的妈妈！”

    “我儿子的未来应该我说了算！”

    母亲的身份是沈菏妆心中一直以来的制高点。

    她看着沈蔓越，瞧着她一时沉默，不知作何回答的样子，心中嗤笑。

    “是我十月怀胎生了他，他是我儿子。”

    “沈蔓越，你只是我妹妹。”

    沈蔓越抬头看着她，这一瞬，她觉得自己在看一个陌生人。

    倏尔，她笑了。

    “你知道吗？沈菏妆，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她从小就是童星，总是出去工作。

    在外面万众瞩目，可是回了家，妈妈总是因为害怕偏心，会多关注大姐。

    沈蔓越在外面拍戏的时候，沈菏妆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家里，陪在爸爸爷爷奶奶身边。

    每次妈妈陪她出去拍了戏，回了家，总会有补偿心理，对沈菏妆更好。

    母亲总是想一碗水端平，却不知道，这水早就不平衡了。

    “羡慕我？”沈菏妆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沈蔓越打小就是街坊邻里都知道的小明星，每天闪闪发光，穿着好看的裙子，出现在电视里。

    而她，就只能读书，读书，读书。

    明明当初她出演第一部剧的时候，是沈蔓越陪她去参加试镜。

    那本来该是她的机会，但是因为沈蔓越长得更可爱，导演为了她，甚至愿意修改角色的年龄。

    她以前是个乖孩子，不吵不闹，学习很好。

    每次过年的时候，亲戚都夸她，成绩好，以后是个读书的苗子。

    给她送东西，也是和学习相关的。

    可是沈菏妆不甘心。

    她想要那些好看的漂亮裙子，想要画沈蔓越在电视里画的妆，想要那些闪闪发亮的光芒。

    要不是沈蔓越当初抢了她的试镜机会，沈菏妆始终觉得，她的人生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懒得再跟沈蔓越多说，一伸手，就抓住了徐宁川的手臂。

    “小川是我的孩子。”

    “我生的。”

    “他应该跟我。”

    沈菏妆破罐子破摔了。

    今天也是有收获的。她想，瞧见了徐怀山对徐宁川的态度。有了这个态度，只要以后徐宁川在她身边一天，她就可以借机接近和要求徐怀山。

    付小西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冲上前，一把推开沈菏妆，再加上徐怀山动手了，沈菏妆一下摔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她吼。

    付小西才不怕呢！

    “你根本就不是小川哥哥的妈妈！”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妈妈？

    “我在跟我的儿子说话。”沈菏妆想站起来，但是脚好像被崴到了。她看向徐宁川，发疯一样喊，“你个小怪胎，你说啊！我才是你妈妈！”

    她瞧着徐宁川低着头什么也看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当年把他丢掉果然是有原因的。

    哪个母亲可以忍受自己的孩子不给予自己回应？

    但凡，但凡当年徐宁川乖一点，正常一点，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付小西听见她的心声，气得都要进icu了。

    真是气死小孩子不偿命呀！

    她鼻孔出去，冷冷地看了沈菏妆好几眼。

    在这胶着之间，长久沉默的故事的主角终于开口了。

    “不是。”徐宁川抬头直视了沈菏妆的双眼。

    沈菏妆面含期待：“小川，他们说错了对不对？你心里果然是还有妈妈的。”

    她就说啊，哪里有小孩子可以抵过母亲的呼唤。

    徐宁川抿了抿唇，摇了摇头，“你不是。”

    他第一次主动拉沈蔓越。

    他抬手，用没有牵着付小西的那只手，拉住了沈蔓越的手指。

    “小姨，妈妈。”

    他讲话还是这样，懒得多说，不想讲的时候就跟节约口水一样，一个字一个字，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哒。

    但是这两个简单的词汇里蕴含的意义，所有人都听懂了。

    在徐宁川的心里，沈蔓越才是那个充当了母亲的角色的人。

    沈蔓越被这两个词汇弄得鼻子一酸，被人说最擅长表情管理的她现在却也失控地掉了眼泪。她捂着嘴，逼自己不要哭出声。太丢人了，在小孩子面前哭，在这种情况哭，太丢人了。显得她多没有战斗力啊！

    可是沈蔓越忍不住。

    这么多年了，小川总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你对他的付出他也总是看不到，没有回应，叫人心冷。

    沈蔓越有的时候都会嫉妒这个孩子。

    嫉妒他因为他特别，夺得了家里所有人的关注。

    她小的时候嫉妒他的母亲，长大了，却还要嫉妒他。

    可是这样的情绪总是偶尔的，少数的，更多的时候，沈蔓越都在为了徐怀川的事情而奔走担心。

    沈菏妆说她生孩子的时候才二十出头，不懂承担责任。

    沈蔓越当时，也不过十九二十的年纪，正是在娱乐圈的上升期，却因为徐宁川，甘心空了一两年。

    这个特殊的孩子，没办法缺少陪伴。就算有赵芳莲，也不够。

    沈蔓越以为她或许这辈子就这么过了，给予徐宁川爱，然后得到的是一声空响。

    可是现在，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肯定。

    妈妈。

    一提到这个词汇，她就想掉眼泪。

    她和小川，不是因为血缘注定的母子，却因为这六年来的相伴，早就胜过平常母子。

    听了这话，沈菏妆颓然地瘫坐在原地。

    徐怀山下了最后通牒。

    “沈菏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很乐意和你法院见。”

    离开了徐怀山，沈菏妆就是一个没有根基的空树，在风中摇摆。

    徐家家大业大，跟徐家打官司，沈菏妆只有被耗死的份。

    徐宁川的抚养权她挣不到，监护权更不可能。

    徐怀山的爱和内疚，她也早就用完了。

    甚至家人.......家人都抛弃了她。

    沈菏妆痛哭了起来，只是这个瞬间，没人关心她了。假哭了太多次，真的眼泪也不值钱了。

    徐听然莫名其妙目睹了这一场大戏，嗓子干涩，他看了眼他爸，憋了半天，还是把心里的台词说了出来。

    “爸，要不，咱们的事情就先算了？”

    这跟大伯家里的精彩戏码相比，他的故事真的没必要再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