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蝴蝶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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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驰,坐下的骏马已经露出了疲态,哪怕荆条君再不停的抽打,马儿也跑不动的,不停的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像极了骂骂咧咧的老头。
荆条君没有办法,只能下了马来,一手牵着马向前继续走。
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准备进城的父子。父亲挑着一摞黑炭,儿子扛着一袋麻薯,都是准备进城换些食物和补给的。
如今南疆朝不保夕,不知什么时候哪一座城池与哪一座城池又打了起来,与其囤一些没用的银子,不如换成粮食更加务实。
凡是家里还有些富裕的粮食,大家都愿意拿出来与别人交换,谁也不确定会不会真的打起来,都希望赶在真打起来之前多吃一些。
荆条君在后面走着,背着麻薯的儿子就缓下了脚步,父亲看出儿子似乎想要等身后的赶路人。但是瞥了一眼荆条君的穿着之后又推着儿子往前走,“这人一看就是官宦人家,与我们走不到一起。”父亲拿出朴素的经验教育儿子。
荆条君在后面听见了也没说话。
可不一会儿就遇到前头有官兵拦路,十分仔细的盘查着来人是从哪个村头赶来的,要去哪个城,前去做什么。问的之详细令人匪夷所思。
犹豫了片刻,荆条君还是赶上了那对父子,“请问小兄弟,可知道前头城池是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他问错了人,这位父亲知道的并不比他多多少。
父子两人说是去市集交易的,官兵很快就放了过去。荆条君看着那些官兵,一时间也分不清他们到底哪个城池的,只是眼生的很。
随意的说了一处是去赶商的,官兵倒也放了过去。
才走了不远又出现第二个关卡的时候,荆条君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再次追上了那个父亲,指着自己的骏马问儿子,“想不想骑马?”
儿子立刻快活的点了点头,“要!”
荆条君这才看向父亲,“我用这匹马,换你家的麻薯,以及你一身衣服。”
一匹马当然不止一袋麻薯和一身衣服了,父亲警惕的看向荆条君,“你该不会是山匪吧?”
荆条君被这位父亲的警惕心逗笑了,“请看看我,小兄弟。”他摊开双臂同时转了一圈,“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去做个山匪难道是要提前给自己送终?不过就是我这匹马儿乏了,将跑不动了,想着城里去卖掉它,又牵着麻烦。”
“那为何要换衣服?”
荆条君再次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穿着一身尚好料子制成的衣服,却徒步在山道行走,我怕不是想招人来劫吧。”
父亲似乎松了一口气,“那我把炭也给你吧,不然显得我们占了你便宜。”
荆条君立刻摆手,“麻薯路上我还能吃了。一摞炭我再背着进城里?莫不真当我是赶集的。”
得了衣服和麻薯,荆条君脚步轻盈了许多。他雇了个路边的小孩,答应把麻薯都给他,让他扛着麻薯跟自己走。
于是一路上关卡的士兵对他的询问松懈了许多。一个衣着朴素的老父,带着个半大的孩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孩子扛着一袋麻薯。显然这日子过的不好。
快到临城的时候他终于认出了几个士兵像是相山城的相军,于是叨扰的询问道,“军爷,是不是城里出了什么事呀?”
“干什么的?”
“啊,我是去卖麻薯的。”打开袋子让士兵看了一眼。
士兵指了指临城的反方向,“临城的集市已经停业了,想要到人多的地方,前头哪一个城池都可以去。”
“临城发生什么事啦?”
“你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不要多管闲事!”
“啊,是我妹妹。我有个妹妹就在临城的官家当女工,不知道……”
士兵瞧着他面色白净也不像个粗人,猜测可能是教书先生一类,因为南疆动荡把孩子送去学堂的人少了,所以才不得已带着孩子出来赶集。
就好心的提醒了他,“临城发生了兵变。属军卫叛乱了。浠水城和相城的前城主翼亲王回来了,正在整治临城呢。所有的集市都关门了,以前那些通宵达旦灯红酒绿的地方如今都门庭冷落。一些官商也都搬回原本的城池,要是找不到你家妹子啊,就去那户老爷原本的城池里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荆条君道过谢,没有再说什么。
麻薯都送给了小孩后,他在山头边停了下来。
属军卫是不会叛变的,属军卫都是东周的人,他们叛变临城没有意义。唯一可以猜到的就是谡深叛变了!
荆条君气得狠狠一拳砸在了石头上。
“一个一个……”他口中念念有词,“姓谡的都一个一个,不会好了!”
他仰起头,想起了刚到东周的日子。那些日子举步维艰,日夜提防。出门害怕有人谋害自己,在家害怕有人毒害自己,夜晚躺在卧榻之上,夜鸟啼叫一声都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好在一日一日熬了过来,他下过决心,一定不要再重复这样心中无定,仿佛时刻出于惊吓中的日子。可是今日依然落到了心中惴惴的地步。
他慢慢的向前走,想要去临城,去找自己教养出来的好徒弟,但是又一转念,决定先去观山庵。
观山庵是他在南疆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障。自从与青城海反目后他就开始逐渐将自己在东周的基业藏至此处,就在东周与亥国边关处,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安全。
夜晚的观山庵悄无人声,这个地方他连白灵都没有告诉过。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观山庵不是军事要地,观山庵只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但是他却告诉了曲忽。他对曲忽没什么感情,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而且漂亮的有些意思,不是傻傻的没有脑子的人。
曲忽告诉他有了他的孩子,荆条君是惊讶的,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还能有孩子。
在东周的时候他也有过两个孩子,但是两个孩子都病死了,于是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背弃,就没有再考虑子嗣这方面的事。
曲忽却给了他这个考虑的机会。曲忽明面上是谡辟的女人,既然没人知道洛郡王已经死了,曲忽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就是郡王府的少子了。只要自己加以利用,日后南疆便有了自己的后盾。
因此才会告诉曲忽,连白灵都不知道的观山庵的秘密。
可是到了观山庵山脚下,看清守着山口的是浠水城的属军大营,荆条君的心底就凉了半截。
好在他是一身布衣打扮,又一路上风雨兼程,看起来十分狼狈。守军以为他是住在山上的村民,随意盘问了几句后就放他上山了。
荆条君夜半才赶到观山庵,紧张的扣了扣门,开门的庵姑并没有认出他来,“施主,本庵深夜不留宿。”
荆条君低声喝道,“叫云逸师太出来。”
被云逸师太,云娘引入正庭,荆条君不及喝水,就拉住了云娘的手,“临城,是不是叛了?”
云娘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闪烁出犀利的光芒,“大人收了一个好徒弟呀!”
“怎么,难道是白灵?”
“属军卫直听命于白灵,当时也是你的安排。白灵那丫头不知中了什么邪,追着曲忽追到我这里来了。好在底下的人以你的名义把属军卫拦住了,他们才没有强上。可是你徒儿却倒戈了谡深的一派。如今谡辟之死已经光天化日瞒骗不住,属军中旧部统统归顺了谡深,我想用属军卫引出未归顺的那一半,奈何白灵不可松手。”
荆条君吃惊起来,“对谡深那小子我从未放下过心。虽然表面答应了与我合作,但我从未将属军、相军兵权交给他,明明都在属军卫手中,为何会突然?”
“那就要问你的好徒弟了。”
“是白灵教给他的?”
“具体如何到他手中我不知,但现在人人都道翼亲王已经回城了,谡辟一死,都有归顺旧主之心。哪怕是临城除了属军卫守着之外,恐怕也迟早落入谡深手中。”
“不是还有曲忽?”
云娘嘴角露出冷笑,“我让那女人回临城郡王府中。不论肚子里孩子到底是谁的,她毕竟是洛郡王唯一的夫人,能够镇住临城的也只有她,她死活不肯,话说急了就以死相逼,大人真要靠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