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条君深吸了一口气,“让我见见她。”
曲忽半夜正睡的极不安稳,睡梦中都是被临城属军卫追杀的场景。
刚刚一身冷汗的惊醒,就看到床头坐着一个男人,吓得差点孩子都出来了。
荆条君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喊什么。”
看清楚是他,曲忽立刻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大人,曲忽等你好久……”
荆条君推开她,“明日一早,就让云娘送你回临城。”
曲忽捂住自己的嘴,“大人!?我不回临城,如今临城兵荒马乱的。都知道谡辟已经死了,我回去做什么?”
“回去主持大局。”
“我?我不信的……”荆条君自然也知道她不行的,可眼下没有办法,她不行也得行,谁让自己的徒儿叛变了呢。
好言好语哄道,“不用怕。有云娘和她的弟子保护你,临城没人伤的了你的。”
“云娘是谁?”
“云……就是云逸师太。”
“她一个老庵姑能做什么!?”
这眼力见的不是一点点的差,荆条君深深挫败的叹了口气,想着还要有求于她,才稳住了耐性,“云娘是东周第一女刺客,我花了不少的钱财将她买了下来。若不是因为在东周无依无靠,她也不会愿意定居在亥国境内。”
曲忽眨了眨眼终于有些相信了,“白灵带着属军卫要追杀我……”
“我知道,知道……慢着!白灵无缘无故,追杀你做什么?”
“白灵心慕翼亲王谡深,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荆条君猛然往后一靠,女子啊,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彻谈了一夜,曲忽终于答应了在“重兵”保护之下,返回临城。无论相军、属军如何,荆条君相信属军卫终究是终于他的。
……
天还没亮,谡深就在军营接到急报,曲忽回城了。
谡深慢慢站了起来,这个女人终于肯露面了。
谡深走出军帐的时候,一袭素雅长衫的白灵走了过来,“亲王,让我去处置曲忽的事吧。”
谡深看了一眼她,默然应允。
看着白灵走远,谡深身侧郡安神情唏嘘。
当日谡辟已经化去一半枯骨的尸身被找到,露于众人面前。谡深出现,斥责郡王府之中隐瞒病情,置郡王于死地,属军卫作为亲卫难咎其责,需叛军论处。白灵匆匆带着属军卫赶到,以为会与属军之间产生一场横斗。
然而白灵却乖乖伏法了。属军卫一时之间应变不及,群龙无首,被属军统统拿下。谡深事后询问白灵的时候,白灵态度很果断,她本就无心治理临城,更无心治军,不过都是她的师父荆条君所授意,而她愿意投靠亲王。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白灵之意,只在谡深。郡安自然也知道谡深看得出来,然而郡安只当亲王心中依然放不下崆峒家小姐。
然而郡安以少年老成之气劝说亲王,该放下已死之人,谡深却无动于衷道,崆峒黎与崆峒茗在他心中无异,都是自己的战友,亲人罢了。
可是亲王却日夜瞭望北方,但凡听说北疆风吹草动,总是若有所思长吁短叹。
郡安便想到了父亲所言过的北疆巫女之说,“亲王,北疆真的有巫女一族么?”
谡深惊讶的看着他,见他眉眼间尽是怀疑之色便了然了,“听你父亲说的吧。”
“真的能呼风唤雨么?”
“能的。”
“那岂不是很厉害!”
“是有代价的。”
“无论什么代价,若能呼风唤雨,便是值得的。”
“郡安,有些事,并非想当然。”
此刻白灵离去,郡安再次叹了口气。
谡深回头,笑了起来,“小小年纪,何必这般长吁短叹。”
“我是替白姑娘叹的。”
谡深正容道,“你是否觉得,我太过冷酷了?”
“亲王是南疆之主,南疆之主便是要绝情断意的。”
“谁教你说的。”
“华叔。”
“唉,你华叔已经不在了。”
“但华叔说过,正是因为亲王不谈儿女情长,才是南疆真正的主人。曲忽是个女子,怀中又有洛郡王的子嗣,不论子嗣真假,旁人眼中就真当她是临城之主,一个歌舞馆中出身的女子,如何能当作城主?”
“哦?看来郡安想法不少。若是你,会如何做?”
“若是我想要临城,必让此女子亲手奉上。不过曲忽背后依有东周势力,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乖乖听话,自然就需要一个说客。白姑娘确是一个不错的说客。”
听他这么说,谡深深感欣慰。
“边将知道你能想那么多,一定很高兴。”
“不,父亲不会高兴的。”
“那是为何?”
“因为父亲始终说,希望我做个兵,而不必做个将。父亲说他一生就是所贪太多,才会辜负了许多人,失去了很多快乐。他敬仰亲王,就是希望亲王能够让浠水城像过去浠水郡都一样……”
“一样毁灭么!”
郡安忽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浠水郡都一直是亲王心中的一道疤。但是郡安觉得,亲王不该认为是自己背弃了自己的属民,成大事者不会在意小小的背叛,就像此刻亲王明知白姑娘是倾心于您才愿意背叛旧师,愿意为亲王鞠躬尽瘁。既然亲王在此没有任何愧意,又为何要让浠水郡的炸毁而影响自己呢。”
“郡安,你还小,你还不知道背叛自己的承诺,意味着什么。或许为了完成自己心中更大的目标,完成更大的基业,有人会觉得眼前区区的承诺不值一提,但当你日后回眸再看,正是一点一滴的承诺才组成了往后的你。”
“那对白姑娘呢?”
“我从未许诺于她。”
“那崆峒家呢?浠水城、相城呢。亲王难道,只顾自己所想,一切都以自身出发所想么?”
谡深顿时被个孩子斥到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