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倚寒摘掉口罩, 一张漂亮的脸蛋显露出来。
她坐在保安室的椅子上，脸上尤挂着两分心有余悸。
“我昨晚被人敲门骚扰，今天一直都很警惕。还特意买了电棍。”
和警察倾诉完, 许倚寒又侧过头，询问坐在旁边的保安。
“叔，是不是我找你买的电棍？”
保安连忙替他作证。
“是啊, 同志, 大概一个小时前，这小姑娘找我, 说她一个人住, 不安全, 想买个电棍。”
“我想着她是个小女孩, 就去给她找了女用电棍。”
保安说话时, 还不住点头：“她是真没有别的心思。”
“行了，别担心，等小伙子醒了, 问问情况。”警察摆手。
警察了解了许倚寒的信息。
知道她才十八岁, 对她的态度分外和善。
而此时，被电得头晕目眩的唐远楼, 终于甩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我这是在哪儿？”
他嗓子都是嘶哑的。
“小伙子, 你先清醒下，我们想找你了解下情况。”
警察脸上挂着笑, 主动靠近唐远楼。
许倚寒被另一个警察拉到旁边，和唐远楼隔开约一米的距离。
防止唐远楼暴起伤人。
唐远楼揉揉太阳穴, 抬头观察周围。
他一眼注意到许倚寒。
许倚寒安静地站在警察身边。
她并不矮, 但被一米八几的警察叔叔一衬, 就显得娇小起来。
鹅黄色的卫衣，显得许倚寒愈发肤白貌美，肌肤在阳光下，好似能发光般明亮。
此时，她正静静地望着唐远楼。
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和唐远楼对视的瞬间，许倚寒勾勾唇角。
一点都不甜美。
甚至带几分让人不爽的恶劣。
唐远楼心想着，她就是霜霜吧。
给他的感觉，和直播间的霜霜一模一样。
没想到她这么好看，比邢朝羽更好看。
邢朝羽，是清雅的美，大眼睛双眼皮，笑容单纯漂亮。
越看越耐看。
而不远处这女孩，却锋锐无比，她的美丽，更像是一把精雕细琢的刀。
刃上布着纵横的杀气。
让人畏惧，又让人想掌控。
许倚寒忽然挪动脚步，往警察叔叔身后躲。
她的声音怯怯的。
“叔叔，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这句话，被她说得千回百转。
要是只凭听觉判断，唐远楼会坚定地认为，霜霜是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小同志，你别再看小姑娘了，”颇有正义感的警察上前一步，挡住唐远楼的视线，“看把人家吓得。”
唐远楼意识到自己盯着霜霜看了太久。
他收回眸光。
警察坐在唐远楼身边，询问他为什么要守在楼梯口。
他究竟要做什么。
“我……我就是想见见她。”
唐远楼抬起头，一张帅气的脸上，露出几分颓废。
一直在安慰许倚寒的警察，记录的动作顿了下。
他看看唐远楼，又看看许倚寒。
帅哥美女。
同校同学。
说不定……
没等警察幻想完，许倚寒上前一步。
她抿着唇，眼睫毛垂下，挡住眼底的冷意，“叔叔，你问他，他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是哦，”警察回过神来，扭头看唐远楼，“小伙子，既然你想见她，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唐远楼怎么可能知道！
他大脑飞快运转，试图从脑海里翻找相关记忆。
直到最后，他也只期期艾艾道：“……霜、霜霜？”
见唐远楼没能立刻说出名字，警察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听到他的答案后，警察更是瞬间严厉。
“你根本就不认识她！”警察举起记录本，上面清晰地写着名字，“她叫许倚寒！”
“她叫……”唐远楼迷茫地重述着警察的话，“不对，她叫什么？”
“许倚寒？”
对于这个名字，唐远楼并不陌生。
可提起许倚寒的瞬间，唐远楼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张肥胖丑陋的脸。
和臃肿的身材。
站在不远处的女孩，纤细漂亮，和许倚寒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许倚寒，却只对上警察严肃的脸。
“……确定她叫许倚寒吗？我想看看这三个字怎么写。”
唐远楼不顾警察怀疑，急切地提出要求。
看清名字后，唐远楼猛地跌坐到床上。
“你……你怎么会是许倚寒？”他艰难地开口。
他突然的失魂落魄，让警察有些犯难。
“小伙子，你冷静，先回答我的问题。”警察轻咳一声，提醒唐远楼，“要是再不回答，我有理由怀疑你妨碍公务。”
“叔叔，我先来吧。”
心满意足地看完唐远楼的精彩表演。
许倚寒走到警察身边，“我把我的情况说清楚。”
比起形容狼狈，不停念叨着什么的唐远楼。
许倚寒分外正常。
警察松了口气，连忙转向许倚寒：“好，小姑娘，你说。”
许倚寒拉了个椅子，闲适地坐在上面。
“他叫唐远楼，我和他都在S大上学，曾经是同社团的成员。”
许倚寒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后来我退出了社团，我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哦，对了。”她的嗓音甜美又冷漠，萦绕在唐远楼耳边，“叔叔你应该看到了我的学生证……那时候我还是个胖子。”
“后来我努力减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唐远楼根本不认识我。”
许倚寒犹豫了下，想到她从未留下“知道楼台是唐远楼”的证据。
便心安理得地把直播的事情隐瞒下来。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昨晚和朋友吵架，今天心情不太好。”
许倚寒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几分潋滟的光晕。
“所以没来得及看唐远楼，就冲动地自卫反击了。”
“可是……”许倚寒咬紧下唇，“他当时真的很吓人。”
在唐远楼醒来前，保安给众人调出了电梯口的监控。
略显昏暗的楼梯里，唐远楼坐在暗处，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许倚寒拉开单元门，哒哒哒地走进来。
下一秒，漆黑的楼道里，探出一张颓废的脸。
就算从监控的上帝视角看，都极为惊吓。
更别说亲眼面对这一切。
要是胆子小的女孩，估计早掉头就跑了。
“小伙子，你当时吓死人了，”警察感叹，“就连我都吓一跳。”
说着，警察管许倚寒借过手机，把许倚寒手机里拍的视频给他看。
视频里，正是唐远楼从安全通道，探头出来的一幕。
还真有几分鬼片的味道。
“我……我当时就是……”
唐远楼想解释。
但他又陷入了新的纠结。
他该如何解释？
说他被许倚寒欺骗了感情，想找她要个说法？
但他许倚寒叫什么都不知道，这话根本没有说服力。
除非……
除非唐远楼说，他给网上一个素未谋面的主播，砸了不少钱。
而且主播从未对他表现过什么暧昧，是他一厢情愿。
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想和主播线下见面……
要是这么说，情况就严重了。
警察会不会觉得他是蓄意跟踪？
而且……太丢脸了。
大脑飞快运转，唐远楼立刻道歉。
“我没想到，当时是这种效果。”他语气颇为诚恳，“我昨晚喝醉了，现在脑子很乱。”
看他皱巴巴的一身衣服，和眼底的红血丝。
“喝醉“的理由，颇有说服力。
看警察们的表情，明显相信了他。
醉鬼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就在警察点着头，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
许倚寒轻笑了声。
“昨晚我们整栋楼都停电了，唐大校草深夜喝酒，很有兴致嘛。”
唐远楼抬起头，发现许倚寒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按理说，许倚寒从态度到语气，都夹枪带棒。
唐远楼应该很不爽。
但他望着许倚寒的脸，心底的愤怒怎么也升不起来。
“你在生我的气，对吗？”他痴痴地凝望许倚寒，嘶哑的嗓音带了几分深情，“你埋怨我之前因为你胖，对你不好。”
许倚寒表情微变。
唐远楼以为他说中了许倚寒的心。
就在他打算再接再厉时，许倚寒伸手捂着胃部。
“你好恶心啊。”
说完，许倚寒扭头看向警察。
“叔叔，我和他关系非常一般，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葛。”
“麻烦叔叔们把他记录下来，如果以后他再骚扰我，我还是会报警和自卫处理的。”
收起手机和小电棍。
许倚寒再度感谢警察们的帮助。
随后先行离开。
没有证据证明唐远楼跟踪骚扰许倚寒。
唐远楼的认错态度又非常好。
因此警察只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十几分钟后，就放他回家。
时间已到中午，许倚寒按照食谱做了午饭。
坐在餐桌上，她终于有心思解锁手机，看唐远楼发给她的消息。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等着吧，我来找你了。”
许倚寒毫不犹豫地删掉唐远楼的好友。
她重新抓起筷子，想吃午饭。
可面对着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她此刻胃口全失。
想到唐远楼在保安室装深情的样子。
许倚寒猛地把筷子甩在桌上。
暗骂了句脏话。
“好好一桌饭，都怪唐远楼。”
她想着，干脆把菜饭都放进保温箱。
接着打开年级群，找到李晓。
申请添加好友。
十分钟后，她的好友申请被通过。
李晓像见鬼一样，连着给许倚寒发了一排问号。
“你找我有事吗？”
许倚寒的食指轻敲桌面，另一只手握着鼠标，浏览年级群里，李晓的发言。
李晓是个非常喜欢水群的人，昨天，就在年级群里，发了近五百条消息。
她很快找到想要的内容。
然后给李晓打去语音电话。
“李晓，我看到你说，要竞选优秀学生，拿二等奖学金？”
许倚寒一开口，就提起奖学金评选。
这让李晓分外警惕。
“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要再不联系了吗？”
“我没说过啊？”许倚寒装傻，“我只说，你以后不准再找我。但我还可以找你。”
“你……”
李晓气得想打许倚寒一顿。
但他想到留在许倚寒手里的录音，就忍气吞声地询问。
“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有觉悟。”许倚寒很满意，“我有个视频，你帮我想办法，传播到大半个学校都知道。”
“就像你当初传我暗恋唐远楼的消息一样。”
“[视频]”
李晓好奇地点开视频。
然后被视频内容震惊了。
“视频里的，是……”他踌躇了很久，才问出名字，“唐远楼？”
在李晓心中，唐远楼是一直挂在优秀学生栏里，高不可攀的有钱校草。
永远光鲜亮丽，鹤立鸡群。
但监控里的唐远楼，狼狈又极端，就算监控视频的画质很低，他也能隐约看到他脸上的胡茬。
换言之，因为监控的画质低，大家反而会更多地幻想唐远楼的可怕。
“嗯。”许倚寒很淡定，“你随便编故事，越难听越好。反正你最擅长这个。至于视频，你就说是有亲戚在小区当保安，他给你的。”
说到最后，许倚寒的声音低沉下来，带几分冰冷的警告。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我供出去，知道吗？”
李晓自诩胆子很大，深夜一个人看贞子，都面不改色。
但耳机里传来许倚寒淬冰般的声线，他便忍不住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好……”李晓先应下，又壮着胆子追问，“那我，有什么……好处？”
“你有什么好处？”
许倚寒打开电脑，点击录音文件。
昂贵的音箱里，传出清晰的3d环绕音。
“求求你……”
“你别放了！”李晓脸色一变，急声阻止许倚寒。
许倚寒很贴心，李晓嗓音变调的瞬间，她就点击暂停。
“行，我不放了。”她轻笑，“如果你能把事情帮我做好，我承诺，以后再也不会用这个录音威胁你。而且会把电脑里的文件删掉。”
听到许倚寒愿意删录音，李晓心头一喜。
但他很快，又想到什么。
“你只说把电脑里的文件删掉，那你要是把录音拷贝到了别的地方，不还有录音吗？”
许倚寒把手机从左手递到右手。
她翻了个白眼，冷笑。
“是啊，就算我承诺，删了所有录音，你也不会信的。”
“但你把我做的事做好，我近期肯定不会公开录音。”
“如果你现在拒绝我，我保证，明天，你认识的所有老师同学，都会在邮箱里发现你曾经造过同学的谣。”
说完后，许倚寒沉吟几秒。
又装模作样道：“二等奖学金，好像也就五千块钱，不要就不要了，你说是吧？”
五千块，对于大学生来说。
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李晓脸色反复变化。
最后，他咬牙：“你发誓，只要我把事情办成，就不会再提这件事。”
“我发誓。”许倚寒笑吟吟，“只要你帮我把视频里，唐远楼的情况，传播出去，我就再也不提这个录音。”
五千块钱奖学金，加上自己的脸面名声。
足够劝服李晓。
得到李晓的同意后，许倚寒挂断电话。
想到唐远楼的疯批模样，会被学校的大部分人知晓。
许倚寒胃口大开，把午饭从保温箱里取出，美美地吃饭。
打开微信，许倚寒突然收到小小明的召唤。
小明：“@霜霜 你的榜一老板怎么又发疯了，给你送了999个飞艇！”
小明：“他怎么这么有钱，一千万说送就送啊！”
妖色：“我有几个主播群，都在聊这件事，说他肯定是在追你。”
妖色：“真tm有钱啊，要是我，当场就嫁给他了。”
秦飞文：“你们别说了，让霜霜自己考虑，榜一老板有钱，也不代表就能追到霜霜。”
相比较其他人，秦飞文对许倚寒的了解更多些。
他知道，霜霜不会接受楼台的追求。
因此他没多提唐远楼的事情，只切换成私聊。
“需要我帮你解决吗？我虽然没有老板有钱，但还是认识些人的。”
许倚寒笑着道谢。
“谢谢文神，放心，我能处理。”
她点开自己的直播间。
漆黑的“主播未开播”旁，是接连不断的飞艇特效。
楼台：霜霜，对不起！
弹幕都在好奇地讨论，楼台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主播的事情。
因为楼台是男老板，霜霜是声音好听手又好看的女主播。
大家的猜测便逐渐向男女关系上靠近。
许倚寒盯着弹幕看了会儿。
她关掉直播间。
切换微信号。
账号刚切换成功，许倚寒的手机就传出阵阵嗡鸣声。
许倚寒收到数条消息。
都是唐远楼发来的。
“霜霜，我承认，在长久的接触中，对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我是真心的想和你进一步接触，才想和你见面。”
“可能是我太自恋了，我觉得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所以才会贸然找你。”
“如果你觉得我冒犯到了你，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我的行为赎罪，让我用真心来重新感动你。”
“对了，我和邢朝羽只是好友，我们两个没有任何亲密关系。”
“我发誓。”
“我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
可能是怕单纯的言语解释，许倚寒不相信。
唐远楼又发来了一张截图。
邢朝羽管唐远楼叫“哥哥”，并强调“你是我心里永远的哥哥，比亲哥哥还亲”。
乍一看，唐远楼的道歉，非常真诚，非常打动人。
但许倚寒再想到今天楼道里，唐远楼红着眼睛的疯狂样子。
还有之前面对肥胖的她时，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
就想要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