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喧闹了起来,幽兰撕心裂肺的声音狂喊:“来人啊,来人啊,夫人落水了!”
傍晚时分,崔晴雪的尸体盖了白布,停放在灵堂内。
几个粗壮婆子缚了红枫和幽兰,押到萧老夫人跟前回话。
红枫和幽兰跪伏在地,边哭边说了下午的事,不敢有半点隐瞒。
萧老夫人双手紧紧抓着椅背,手背浮出青筋,好一会,沙了嗓音道:“把这两个背主的奴婢拖下去打死。”
红枫和幽兰喊叫起来,早有婆子拿布塞住她们嘴巴,拖了下去。
天黑的时候,红枫和幽兰浑身是血,被扔在园子杂草堆中,半晌没动静,似乎没了气息。
一只野猫跃过,发出凄厉叫声。
远处有灯笼的光渐近,一个老仆引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近杂草堆。
男子看一眼红枫和幽兰的尸身,低声道:“来迟了一步。”
老仆道:“夫人死得蹊跷,这两个奴婢定然知道些什么,才会被打死。”
男子突然道:“有人来了!”说着闪身到一边。
老仆忙吹灭了灯笼,跟着闪到一边。
不远处,来了两个婆子,其中一个手持灯笼,另一个拿了两个麻袋。
两个婆子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好事轮不上我们,这种半夜装尸的事,就指定我们了。”
长脸婆子道:“侯府最近也邪门,侯爷这厢才娶亲,转个头就误喝毒酒亡了,夫人好端端的,又跳了荷花池。”
圆脸婆子道:“侯爷和夫人没了,侯府诺大家业可怎么办呀?”
长脸婆子道:“你担忧的可真多,侯府不是还有二公子么?”
圆脸婆子“嘿嘿”一笑道:“二公子到底只是老侯爷养子,算不得名正言顺,老夫人也未必对他……”
话没说完,却是闭了嘴。
站在暗处的萧鸿见两个婆子背着人也不敢乱讨论萧老夫人,便摇摇头,抬步走了。
老仆借着两个婆子灯笼一点光线,勉强跟上萧鸿,两个人很快出了园子。
两个婆子很快把红枫和幽兰的尸体装进麻袋内,扎好了,方才去喊人扛出府外。
崔晴雪的灵魂飘在半空,目睹这一切,虽痛彻心痱,却无能为力。
她当时只想着自己解脱,并没有想到红枫和幽兰会因她而死。
红枫和幽兰打小陪着她长大,情若姐妹,如今……
崔晴雪不知道自己是伤感太过,还是其它原因,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次恢复意识,这回却是飘在一处窗外。
窗内,萧老夫人正嘶声跟管家道:“告诉严大人,是崔家纵女行凶,崔家女进门当日毒杀了我儿,过后畏罪跳池,两个丫鬟自知有罪,齐齐撞墙死了。”
管家道:“老夫人,万一严大人坚持要细查当日的事呢?”
萧老夫人冷笑道:“崔家不过五品官,咱们侯府烂船还有两斤钉呢,严大人当知道轻重。”
她说着,嘶声笑起来,“崔家女一进门,我儿就死了,难道不该叫她偿命?纵她自己不死,日后也要叫她偿命的。崔家倒好,还敢来告侯府,说什么侯府逼死了他家女儿,我呸!”
崔晴雪在窗外越听越惊心,自己死了,父亲母亲上门质问,又疑心是侯府逼死了自己,因状告侯府,现下萧老夫人却打算买通严大人,倒打崔家一耙,说是崔家纵女行凶,毒杀萧洛。
若叫萧老夫人得逞,父亲母亲危矣。
崔晴雪急得直跳,若早知道自己一死,不单叫红枫和幽兰丢了性命,还会连累父母,自己怎么也要保着命的。
她气急攻心之下,瞬间又失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恢复了意识,这一回,却是挂在树梢上。
树梢下,有三座墓地,墓碑上的字新漆,看样子新葬不久。
崔晴雪飘到墓碑前,歪头看着上面新刻的字,看了半晌,突然意识过来,这三座墓地,分别葬了她父亲母亲和弟弟崔青易。
她不敢相信,呆呆飘着。
野外的风呼啸着,有脚步声响起。
崔晴雪回头,便见一位妇女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提着篮子,蹒跚着走来。
待走近了,她方才认出来,妇女是她姑姑崔秋玉。
崔秋玉把供品分供在三座墓前,插了香,一边烧纸钱一边哭起来。
她哭着哭着又开始骂。
“老天不公啊,叫侯府只手遮天,叫大哥一家子白白枉死。可怜青易才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