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这丹药吃了,你虽然内力高深,这毒气还是已经浸入你的心肺了。”尤半仙瞧着胡菡瑛有些发白的脸色,又掏出两枚丸子扔给她。
胡菡瑛抿下两粒药丸,那尤半仙又咋咋呼呼起来,“漫漫,你怎么给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县令做主簿?先前他说玉坤会拖后腿,我现下看来这县令才是真正拖后腿的人呢。”
“大人心细如尘,极有慧根,办案能力你我皆比不上,我在他左右也仅仅扮演武夫一角而已。”胡菡瑛摇摇头,不偏不倚地回答道。
尤半仙看着胡菡瑛认真的神色,摸摸花白的胡须,心中不屑地道:哼,此我看你是偏心他才这么说,我尤半仙倒要看看此人有多能聪慧,又有多能干!
不多时,李寂禅悠然转醒,甫一睁开眼就看见胡菡瑛和尤半仙二人,心知刚才的土地庙之危已然过去。
他挣扎着起来,感激涕零地看着胡菡瑛,“主簿又救我一次,我真是无以为报……主簿要我做什么尽管提,我这条命都是主簿的!”
胡菡瑛听到这句话,莫名觉得心中怪异,她皱皱眉正要开口,尤半仙却不适时地插上前去,“别光谢漫漫啊,若没有我,你小子现在都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李寂禅闻言红了脸,忙向尤半仙致谢。
李寂禅看着胡菡瑛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虽不见半点情绪,心中却升腾起一股充盈的暖流。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在自己将死之刻都有主簿这个奇女子助自己化险为夷。他心中反思,自己之前太过小鸡肚肠,动不动就凶主簿,而主簿却一次次不计前嫌救自己于危难。李寂禅不由得目光炙热看向胡菡瑛:主簿真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尤半仙撇撇嘴看着眼里冒粉红泡泡的李寂禅,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
雨刚停了一会,三人再也耽搁不得,即刻上路。
多宁村位于通州主城的西北方向,村中道路泥泞且窄,马匹难行,三人便徒步考察起来。
村中此时节并没有多少人烟,好不容易见一家农户门户大敞,李寂禅走上前去,捏起门兽口中衔的铜环,轻轻叩门,“有人在吗?”
半天不闻人声传来,李寂禅稍稍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奴家在。”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故意捏起的老妇声,像是存放了许多年已经黑掉的老糖一般黏腻,听得李寂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尤半仙听了忍不住呲牙,胡菡瑛也皱起了眉。
李寂禅维持着矜贵的笑,毕恭毕敬地对着门口行了个礼,“主人家,请问您鲁俊家怎么走。”
内门“咯吱”一声响动,扑面袭来腐朽的潮湿气息,房门内一个身着少女衣裙的女人身影向着李寂禅慢慢晃动。
怪异的是,此人衣着十分鲜艳活泼,待她走到阳光下,三人才发现这鲜活的衣衫底下竟然是一具老媪的躯体。
这老媪面部的皱纹如崎岖的山川,高高隆起旋即落下,皮肤因为常年做农活而变得黝黑,还偏偏涂了厚厚的脂粉,画了猩红的嘴唇。那劣质的香粉在她满脸的皱纹夹缝里簌簌下落。
老媪见了李寂禅,眉目清晰可见地眼前一亮,垂涎之色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她嘟着嘴,耷拉的眼皮费劲地对着李寂禅硬是抛了个媚眼。
李寂禅眼角抽搐,这通州果然藏龙卧虎!
老媪捏着嗓音,摆出自认为的娇娇媚媚姿态,“小公子找那丑人作甚,不若与我进来共同探究人伦之趣,我必让小公子你飘飘欲仙乐不思蜀。”
言语间,面上的脂粉又是掉了一层。
尤半仙在身后看了,捧腹大笑,他手指着老媪嘲弄道,“你这老妖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竟然还敢出来作妖勾搭小青年。”
他又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吐出舌头一脸怪样,“我要是你呀,我得羞愤死!”
那老媪听了大怒,她愤怒捶门,扯起嗓子大吼道,“你这死出!睁开你狗眼好好瞧瞧,你姑奶奶我十八一枝花,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我秦六妹的美名?隔壁那鲁俊自家媳妇那么漂亮,还见天儿地来偷瞄我呢!你这没见识的东西!”
李寂禅听到老媪的疯话,迅速地捕捉到了信息,他忙稳住眼前老媪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探究道,“秦六妹,你说那鲁俊时常来偷偷看你?”
自称秦六妹的老媪郑重地点头,眉目含情地看着李寂禅回答道,“正是,那鲁俊对着我傻呵呵地笑,还夸我秦六妹年轻貌美,赛过天仙呢!”
她得意地翻翻眼皮,“白艳那么漂亮又怎样,鲁俊那人还不是把眼睛往我这身上瞟?”
老媪见李寂禅低头不语,还以为他在吃醋,于是温柔了眼波,捏起嗓子扭扭捏捏地说道,“不过公子,奴家自方才见到你这心里就痒得紧呢。公子你放心,我根本看不上鲁俊那丑人,我这心里呀,全是公子你,你就是我的心肝肉儿……”
胡菡瑛在后面听得头顶冒烟,什么心肝肉儿,真是一个疯妇。
她拍拍心口,定是刚才的药劲还没散完,她心中那股无名之火又熊熊燃起,恨不得把眼前这老妖妇斩了才好。
李寂禅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忽然摸索到了一丝头绪,他展露笑颜,赛过天上的太阳那样炫目。老媪面上一热,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想去摸摸李寂禅的脸,下一刻却后脖子一凉,栽倒在地。
胡菡瑛毫不犹豫地拍昏老媪,她嫌恶地擦拭刀柄,冷声训斥李寂禅,“大人虽为男子,也要懂得保护好自己才是。”
李寂禅心知自己武力最弱,只能讷讷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