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与江抬起垂老的眼皮多看了这座下美人几眼,回应道,“我儿在山上和师傅学功夫,已经有一段时候未归。”
他再次举盏,不欲再多透露些什么,笑着对着座下几人说道,“各位都是殿下的朋友,我听闻殿下一去通州就铲除了江福海那个祸患,其中必定是少不得你们的帮助。”
“诸位,协助三皇子即是效忠我四海国土,我代四海百姓敬你们一杯。只是我这年纪也大了,出行甚是不便,不能亲自到通州去看看殿下的工作,殿下在通州还是得多仰仗你们。”
“太守客气,辅佐大人使我等本职。”胡菡瑛三人举起酒盏,也附和着虚以逶迤。
胡菡瑛一个眼神挑给李寂禅:你们俩这么熟?
李寂禅微微耸肩:第一次见。
胡菡瑛瞧见李寂禅的小动作,心中忧虑更甚。
她含了半口酒,又不留痕迹地吐出,一时间眼皮狂跳,仿佛今夜注定有事发生。
胡菡瑛半口黄汤都不敢饮下,唯恐疏忽间弄丢了李寂禅的小命。
李寂禅含笑看着徐与江,此人的防线固若金汤。眼下越是平静,就越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眼前这金碧辉煌、笙歌艳舞,底下埋了多少龌龊?等待着李寂禅一一揭开。
李寂禅的住所与他们三人不在一处。
胡菡瑛自打进了这城门就一直心神不宁,精神紧张地绷着,因为在前世的经历里,李寂禅并没有到这燕府来过。
无论是于李寂禅,还是于胡菡瑛,都是全新且未知的恐惧。
她借着月色霍霍磨刀,又挑拣了一堆小型暗器放在窄袖中。
尤半仙看着胡菡瑛紧张兮兮的动作,打着哈欠,“漫漫,男人你得给他适当的自由,你那模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将李寂禅挂在裤腰上才好。”
胡菡瑛没有这方面经验,听不懂尤半仙话里的意思,附和道,“确实,我就是恨不得把他栓在我裤腰上,整个人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才好。”
沈玉坤闻言绿了脸,耐着恼怒,半含训斥着说道,“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也不知害臊。”
胡菡瑛扭头看了沈玉坤一眼,心道奇怪,自己两世加起来已经有四十几年山贼的工作经历,还害臊个什么劲。
她不理他,只管继续嘱托,“你们俩也警醒些,我总觉得这燕府不太宁。”
说罢继续霍霍磨起自己的双刃,刀刃和磨刀石摩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分明。
尤半仙本欲睡觉,被这刺啦刺啦的声音搞得毫无睡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不知道李寂禅那小子在做什么。”
沈玉坤听到这个名字眼皮都懒得抬,“有什么好猜的,左右不过在睡大觉罢了。”
沈玉坤看着胡菡瑛,问道:“二当家准备何时回山寨去?”
胡菡瑛心里泛起嘀咕:回去做什么,天天早上被拖起来操练么?跟着李寂禅虽有时候比较累,但是闲的时候也是真的很闲啊!
“怎么,你想回了?山寨中有我没我都一样,况且我现在有事可做。”胡菡瑛满意地看着刀锋,只要有人敢来取李寂禅性命,就将这白刀子捅进去,红刀子出。
“我看你是被卢道昭惯坏了,他竟然还给你钱财让你在山下开间客栈。若是别人,皮不被他抽掉一层?”沈玉坤拿起烟袋,语气带酸。
“你在此间和李寂禅那种朝廷命官厮混,该不会有朝一日拿起长矛手刃我们这些山匪吧。”
“你竟然质疑我的行事。”胡菡瑛闻言冷下脸来,这沈玉坤竟然是这样一个罗里吧嗦的人,早知道不带着他一起来了。
她咻的一声放下双刃,眸光中有生生的利剑光影,“说起来,我在营寨中的时间还比你长些,目无尊卑。”
“二当家现在是文化人了,我这样的泥腿子在您跟前说话还招嫌。”沈玉坤气结,“那你倒是说说,你在这做什么劳什子的主簿,心甘情愿地保护李寂禅,又是因为什么?”
“他对我有恩,旁的你不必知道。”胡菡瑛根本不欲多言,不耐烦地冷声离开。
她心中厌烦:凡人总是爱问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跟着李寂禅能快点完成任务呗,现下看来,她想早点投胎的事真的是太难了。
沈玉坤深深吸了一口烟,眼底露出嘲讽,李寂禅那小子还防贼一样不让自己和胡菡瑛接触,若是叫他瞧见胡菡瑛这般维护他的模样,必定拍掌笑死。
尤半仙坐着看二人吵嘴,直摇头:可惜可惜,又是一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烂俗戏码。
磨刀声一停,外边的寂静便如暗潮一般涌上来,这燕府不愧是富甲一方地文明之都,晚上竟然都听不见狗吠。
忽而,一声两声细微的衣料摩挲声在黑夜中传来。
胡菡瑛紧张地双手按住刀鞘,屏气凝神判断窗外之人的方位。
来者何人?
屋内三人紧张地喉咙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