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菡瑛心头狂跳,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霎然苍白,“五殿下明知我与三皇子殿下关系非同寻常,你却将此事告知我,这是何意?”
李寂存目露同情,他看着胡菡瑛的面容如同一朵娇艳的花突然失去了颜色,颇有些为难还要不要说下去。
“为何要告诉你这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本就不愿意掺和朝堂中的这些事儿,当下被母妃卷进来,我也颇有怨气。”
“在我看来,三哥已经足够命途多舛,姐姐大概不知,深宫中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是很难存活的。父皇身子有恙,我前往侍疾的时候,常听父皇呓语说三哥自幼是被老太监一口米汤一口糊糊喂大。”
“更难为情的是,三哥弱冠礼后,父皇为他指的婚事是童侍郎家的小女,偏偏巧的是,这童氏早就心悦于我二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三哥虽然现在在北上回京的路途中,但是他一定抵达不了京城。二哥、我母妃、京中早已站好队的大臣……这京中,没有人真正欢迎他。”
李寂存状似天真地询问胡菡瑛,“三哥没同你说过吗,他可称得上是这皇城中茕茕孑立的存在。别看二哥的母妃从前身份再低微,可现下也是父皇的德妃,而三哥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二哥如今知道父皇的圣旨上写的是三哥名字,可是气得要发疯。二哥其野心本就异于常人,当下能做出什么恐怕父皇也不得而知。”
五皇子浅笑,“父皇大概死也想不到,他给三哥留下的保命符,现在倒成了他的催命咒了。”
胡菡瑛猛然起身,她呼吸急促,说不上来是个怎样的心情滋味,只感觉头晕目眩。
前世李寂禅戚戚然如一株苦竹的姿态猛然闯入她的记忆,坐在轮椅上的清瘦男子,永远含着哀愁的清灰双眸,皇权颠覆下的三缄其口……
她昏昏然几乎语带哀求,“五殿下放我走吧,我得回去找他。”
李寂存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怕是不行,我二哥来接你的辇轿应该快到了。”
胡菡瑛神色松怔,“李寂冕来接我做什么?”
五皇子不言,只是默默地裹紧他的大氅,答非所问,“姐姐旁的不要问了。只需得记住,到了二哥那里时刻要记得谨言慎行。”
五皇子说罢便匆匆地离去。
不久有仆婢前来引路。
甫一出了房门,胡菡瑛就被刺骨的寒风冻了个哆嗦。五皇子府金墙红瓦,明珠琉璃,从府内的陈设摆件不难看出他的贵气逼人。
胡菡瑛行至府前,头上的牌匾昭昭然写着四个大字:乾坤朗朗。
她漠然地移开眼,哪有乾坤朗朗,分明只有玩弄权势、罔顾人伦之辈。
眼下这情景,让她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上一世被张府拿捏的感觉。
只不过这一世,困住自己的不再是张府,而是更加险恶的皇城。她如同一只没有摇橹的桨,在波涛汹涌中孤立无援。
当下她虽心中气愤却也无计可施,自己值得骄傲的原本也只有一身好武艺,可恨的是在这些皇子府中,连藏起来的暗器都被摸走,更不用说大刀长枪了。
那术法更是学得跟小猫挠痒似的,非但对敌人没有半分攻击力,使一下还会伤害到自己的根基。
胡菡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从前不问世事一心求死的好,没有这些世俗之忧。而如今自己终日愁眉苦展,都跟捧心的西子【1】一般可怜了。
她心中恼恨:这都叫什么事儿!想想自己一个千年阴物,若是还斗不过这么几个凡人,等回到地府不得被那帮小鬼们笑烂了!
远远儿地,风雪里马铃声阵阵传来,打断了胡菡瑛的思绪。
四驱宝马拉着一樽九鼎华盖香车逐渐现出身。仆婢毕恭毕敬地引她上马,胡菡瑛深吸了一口气,壮士扼腕一般踏进雪里。
她坚毅地看着过于华丽的马车,像是看见了牢笼。
不过就算前面是豺狼虎豹万丈深渊,她都得去闯一闯,因为当下只有接近二皇子,才能保得李寂禅的片刻安隅。
甫一走近马车,就撞进了不盈揶揄的眸子。
胡菡瑛原本以为不会有人在马车里,猛然见到不盈,不由得失色,“你怎么来了?”
不盈调整好坐姿,扬扬头示意胡菡瑛在马车内坐下,嬉笑地说道,“怎么不能是我,我方才在这马车上都能听见你紧张如雷的心跳。怎么,堂堂鬼使竟会害怕李寂冕那个凡胎?”
胡菡瑛扫了他一眼,摆出懒得搭理的神色。
不盈自讨没趣,继而撇撇嘴,识趣地说道,“我给二皇子出谋划策说,须得将你控制在他手里才能更好地制约李寂禅,因而他着急将你从五皇子的府中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