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夜里连吹到的风都是凛冽,刺骨的寒风到处乱窜,好似在身上的每一里都是冰冷。那道衔挂在天上的弯月也被一阵缓动的薄纱罩住,不透出月色的皎洁和清亮,只有片朦胧不清,虚晃的白色月光。
偌大的林子,繁密的树林里黑漆漆,仅有点点的光从树叶片的缝隙当间透出。
黑夜能隐去任何踪迹,只听见林中有人来去的声音,被故意踩断的树枝,还有那几个跑过的黑影,是在警告。
日夜终究不同,白日里有亮光,还有吵闹的喧哗和温度,人在日光下走不能行暗事,可到了夜里,这暗事同这样的环境,天时地利,就足融洽。
他人站在树下,边上张开的树叶做成影子遮挡了他的身形,若隐若现,以至于站在他前面那几个身上背着长刀的接客也不清楚这人长相,就只知道这是个不差钱还有本事的主。
“我们兄弟办事,你就放心吧”接头说。
“放心?”他吊起嗓子,仔细听他说话还觉奇怪,“上次办事你们也说放心,可是人不还活好好的?”
“上次是被那女的搅和,这次我们把跟在他身边的都除干净了,就剩他一个自然好动手”接头丢出手里的坠子,“这下你总信了”
一直藏在黑暗里屏息听他们讲话的过来捡起地上的坠子,他捏了捏坠子上面独特的花纹,还有那缕垂下的玉穗,站在背光的地方和对面人点了点头。
“拿着吧”他丢了袋银子出去。
接头谨慎地捡起地上那袋银,放手里掂了掂重量。
“拿上钱有多远走多远”
“放心,道上的规矩兄弟们还是懂的”
像他们这样的接客那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只认钱不认人,只要钱给够什么样的差活都能办妥当,等事后官府来找人,他们早别地逍遥,哪里能找见。
那人走开背光地方,“义父怎么不杀了他们?”
“不着急,还有的机会”
……
“我饿了”白日馋人,宋辞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对云容说。
从昨夜到现在他这肚里就没落下过一粒米,胃里空空,隐隐还有些疼痛,要说身上的伤口不小心碰到还勉强能忍,但是胃里的饥饿他实在忍不了。
“喝点水”云容把茶碗推到宋辞面前,守一上午摊了,半个过路客都没见着。盯着前面那片树林,云容多期盼是能从那林子里走出几个过路的商客,卖出两碗茶,这样今儿的晚饭还有着落。
“饿”宋辞嫌弃地推开茶碗。
“喝水”
宋辞不耐烦,“不想喝,就不能去找点吃的来么?”
“厨房里没吃的”云容恹恹地靠在桌上,也懒得搭理他。
“没吃的就去买啊”
“不买,没钱”云容侧来头,无奈看他。
她倒想去镇上的集里赶热闹,那集上什么新鲜玩意都有,每回看见的还都是不同,奈何口袋空空,胃里更空,过去也是自找罪受。
宋辞看她的懒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怒目瞪着她。
“你瞪我也没用,以为我不想吃啊”云容上次吃饭还是昨早时起来的那一碗稀水粥,就几粒米。还以为能用节气的借口换换口味,结果给他买药治伤,口袋里又不剩什么钱了。
旁的仙家来异境历劫,虽然这过程辛苦,但总归还是有几餐饱饭好吃。轮到她,自从到了异境,别说饱饭,就连像样子的米饭是什么味道她都没尝,顿顿喝稀粥就小咸菜,唯一吃好的那顿还是她刚来时候那把莲子和兔子糖。
云容也试过辟谷,就跟在闭关修炼的时候一样,可她忘了,她现在是落在别人的身体里,这肉体凡胎,多饿几餐就不行。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挨饿不知辟谷好处。
“哎,你有银子吗?”云容呆呆的问宋辞。
宋辞摸了摸自己身上,还真在口袋里找出几锭碎银。那几粒银子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云容感觉有束光在照自己眼睛,晃得眼睛疼,那光闪耀,温暖,热烈,还足够填饱她挨饿好几天的肚子。
宋辞数了数,“只有七钱,够么?”
“够够够”云容忙不迭应了。一钱银子就够她生活小月,这七钱,那时到年前之前都不用发愁了啊。
云容盯着他手心里的银钱,眼神□□,还带着贪婪和痴迷。
宋辞把银钱放在桌上,“收起你的眼神,像什么样”
听见他不高兴云容秒收回来,还装镇定,狗腿的端起桌上茶碗,双手捧着递给宋辞,“之前是我怠慢,您消消气,喝水,这水可是山水,甜滋的”
“我不想喝”宋辞一把推开,喝一早上水了,他现在看见水就难受。
“那您要什么,我这就去给您买”她讨好的询问。
“随便吧”她这假意讨好的样子宋辞看了就恶心,赶紧把桌上的银钱给她,嘱咐说:“我喜欢吃饭,记得多买点米回来”
“您放心,一定多多”云容贴脸笑着,揣上那些碎银她跟疯了似的跑去。
穿过小树林,在对面是有零星的几家小铺,那个专门卖米的大娘未时收摊,她可得跑块点,要是错过就得再多等一天。
万虚说的不错,这做好事是有好报,她不过在路上捡了个人回来,没想到这人转头就能让她吃上饱饭。
古里名言,诚不我欺。
一顿饱饭下肚,云容把她在这些日子里挨得饿全都补回来,盘子面上也被她扫干净,连点菜叶渣子都没剩下。宋辞还所收敛,不管多饿吃饭只饱七分,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云容风卷残云般的消灭掉这一桌子饭菜。
“你这是饿了多久?”宋辞问。
云容嘴里还嚼着菜,敷衍回道:“小月吧,一顿有一顿没的”
“你身上就真没点钱过活?”宋辞还是不信云容能清苦如此,就连日常的果腹都成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