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打更的官夫有节奏地敲响腰间垂挂下来的那支竹棒,中空的棒子,敲了还有回音。官夫走进巷子里,绕了一圈再转出来。他散漫地走着,这是他走过许多遍已经熟悉的城,每一个角落,每一户人家他都知道,打更是为了官里交差。
他看着墙边上的布置,隐隐发黄的墙面,地上摆着箩筐还有几条竹绳,他捡了一根竹绳在手里玩弄着,无聊闲打发时间。他偶尔累了还会抬起头去看看月亮,但是今晚上没有月亮。又接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湿润了,身体也是不受控制的要往墙边靠。
三更天里,就连看城门的官兵都在犯困,几个人猜拳轮班,让其中一个在门前守着,其他人都躲墙角迷瞪睡觉了。
水池塘上波光粼粼,土窑垒高的泥墙,墙上斑驳,这里的房子年数久还没有翻新,墙面的泥坯子也有掉下,露出里边那些细碎的板块。
榫卯结构的方言,屋顶上的黑色瓦片也没盖完全,到了雨天也容易渗水下去,只有檐角的那一边上还是好的。
凉夜深入几许,客栈老板清算好最后一笔账,合上账本又把算盘上的珠子拨正。他拖着双老布鞋,走路踢踢踏踏,把小门上的插销安好,又吹灭柜台上的蜡烛这才回去房间休息。
客栈刚暗下没多会,二楼客房里的蜡烛又亮起。
透过糊纸的窗户,房间里隐隐有光。他只点了一盏蜡烛,微弱的光刚好能照亮半个房间,平常倒不觉得这蜡烛的光有多亮,只是现在晚上,又在黑夜,这点亮光就够抢眼的了。
刚一觉睡醒,成安靠在床沿,听见屋顶上有瓦片被踩碎的声音,他披上外衣,利落地从床上起来。在床角落他翻到方才丢下的包袱,又在包袱里找到那本藏在底下的札记。如果他没猜错,这些人正是为了这本札记来的。
他翻开几页,用笔在札记上面留下记号,又往后翻,在其中的位置还多添了几笔混淆。
夜行的声音变得安静,那些踩脚的动静也开始聚到他头顶的屋檐上面。
成安察觉到不对劲,但又不动声色。
几个着了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轻手地掀开屋顶上盖住的瓦片,屋里蜡烛的光照见他手上那本札记,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蒙面人就知道这正是自己要找的。他对着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从怀里掏出迷烟,顺着被掀开的地方吹进屋里。
这迷烟的味道挺大,效果也厉害。刚吹进屋里一会成安便感觉昏沉,手上也没有力气了,札记被他随手的放在旁边,他的脑袋一歪,人往边上一靠,直接的昏睡过去。
看见他已经被迷药放到了,黑衣人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在屋顶上守着,另一些人则翻身下来,沿着二楼的连廊进到他的屋里。
轻声地推开房门,走在前面的黑衣人手上还握着把匕首。匕首的刀尖对准成安心口,刚要扎下时,成安迷糊地转了个头,就这么简单的给他躲过去了。黑衣人愣在那,他以为成安还没有睡着,是故意的,又在旁边站了一会,还用刀尖去试探他,直到听见他轻微的鼾声这才确定。
他再要动手时却看见成安压在身下的那本札记,后头的人示意让他先把札记拿到手。黑衣人收回匕首,用空着的左手去够。在屋顶瓦片被踩碎时成安就有警惕了,又闻见那股莫名其妙的香味,他屏住气,装着睡着想看他们的下一步要做什么,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浅浅的睁开眼睛,他看见来够札记的黑衣人,成安又闭上眼,再一次翻身动作时他手不经意地打在那黑衣人的身上,那人疑惑,还没有反应成安又是一脚踢上,他右手里的匕首被成安踢掉,成安见机闪身过去赶紧顺过快要掉在地上的匕首,回扎进那人的手臂里。
成安退到后面,看着站满屋里的黑衣人,他有些后悔,这屋子里的人太多若是真比较起来,他一点胜算都没有。虽然心里紧张,可他还是不慌不忙的询问道:“几位跟了我一路,这么晚才动手?”
当中的黑衣人没有回答直接提刀砍了过来,成安侧开身,很轻松就躲过这几下攻击。他的脚上再使劲踢中好几个站前面要冲上来的,只是他刚轻松几下又陷入苦战。来的黑衣人都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之间的配合默契,一人被他踢中就会有另外一人从他相反的方向进攻,纵然成安再怎么小心也没这么快速的反应。
又有几把长刀劈着当他的面上下来,在长刀落下的瞬间成安闪身躲开,不想那黑衣人手里飞出暗镖,成安没来得及,暗镖划中他的手臂。手臂上被破开一横条伤口,成安吃痛后退几步,却不想被一直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找中机会,他趁成安分心时,一把弯月长刀从后斜上,划过他的肩膀,阴冷的刀尖上面透出凌厉的寒光,成安背后受伤又慌忙躲开时被另一人抓住空档,直接一脚猛踹在他身上。成安后背撞到床,床和墙边碰撞的响声,震的他身体发麻。
成安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跌撞地站起来,又连退后几步,他吃力问:“你们是谁?”
黑衣人步步紧逼,为首那人说:“你不需要知道”
“既然要我性命为何不提前报个名号,我做鬼后要找谁算账”
“找谁,只怪自己找了不该找的东西”
“你说这本札记?”成安拿出藏在身后的那本。
黑衣人奇怪,又摸了摸自己身上,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被他拿走的。黑衣人提起弯刀,刀尖对着成安说:“把东西放下,我可开恩留你个全尸”
成安握着那本札记,眼神警惕地盯着他。这附近的人都被他们用迷烟给弄晕了,否则刚才这么大的动静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听见。既然等不到人支援,成安只能靠自己。他边和这些人说话周旋,边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只要有一点不注意的地方成安便快闪身,躲到那床边,在那些人冲上来前,他捡起地上掉下的手刀朝那些黑衣人身上飞过去。
正冲自己过来的长刀,领头的黑衣人侧身躲开。他后面的人立马冲过去,成安和他们纠缠不占一点便宜,他从床边躲过,床架上砍下来四五把长刀。成安躲到窗边,正要跑走时,却有人踢了张凳子过来,把他绊倒,身上又多添几道伤口。
那些人看中成安的意图,将它从窗边赶回屋里,他身上的伤口越多,再几个来回就没多少回击力量了,有些厉害的也只能堪堪躲过,可只靠躲还远远不够,能躲过一下,却躲不过第二下。
几人把他逼到里面,后边再无退路。黑衣人提刀砍下,成安握紧拳头准备好成熟,不想黑衣人却陡然停止,刀尖就落在成安的眼睛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