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说那药是欧阳虞给的,纪棠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她也怀疑过。
一来,欧阳家是药王世家,精通药理,也擅长毒术,知晓紫魄其毒并不稀奇。二来,老夫人不喜欧阳虞,一直反对她嫁入魏家,如此便埋下了仇怨。
凭以上两点,欧阳虞的嫌疑确实很大。然而,这一招实在是太险,一旦事发,便永无翻身之日,对欧阳虞来说,这并非上上策。
此外,纪棠不认为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如若不是欧阳虞,张嬷嬷又为何要攀咬?正思虑着,已走到了青松院门前,纪棠朝里望了望,书房里灯火通明。
张嬷嬷被抓那日,魏叙因公外出,正好不在府上,翌日回府才听说下药之事。这两天散值后,除了去兰和院问安,便一直待在青松院。
纪棠思虑再三,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
“爷,少夫人来了。”阿巳在门边道。
魏叙挑挑眉,这么晚了还过来,倒是奇了。
纪棠走进书房,魏叙抬头看向她:“有事么?”
“是有一件要紧之事要向世子爷禀报。”
听她这样说,魏叙倒来了兴致,搁下笔问:“有何要紧之事?”
“关于张嬷嬷给祖母下药之事。”
“你知道些什么?”魏叙见她一脸严肃,便知事情不简单。
“世子爷应该记得,我两次请唐萧来府上给祖母看诊,第一次未发现异常,第二次,也就是前几日,诊断出中毒迹象。”
中毒?魏叙满脸震惊,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瞒着他?
纪棠继续道:“祖母所中之毒乃西域奇毒紫魄,一旦毒入心肺,不出两月便会毒发身亡。索性发现及时,唐萧已调制出解药,我放在了祖母的饮食里。”
“此事祖母可知?”
纪棠摇头:“是我暗中查出。”
“是张嬷嬷下的毒?”
“没错,张嬷嬷那瓷瓶里装的的确是紫魄,不过,她本人似乎并不知晓,应是受人指使。”
“何人指使?”
纪棠顿了顿:“我以解药为诱,张嬷嬷说,是欧阳姑娘。”
阿虞?魏叙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他与欧阳虞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虽说她有些小心思,但还不至于如此狠毒。
他甚至有些怀疑,是纪棠串通张嬷嬷有意陷害,毕竟阿虞在府上威胁了她的地位。
纪棠见他良久不说话且盯着她看,就知晓他不相信,且在怀疑她。毫不介意地笑笑:“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世子爷,接下来如何,请世子爷自行定夺。”说罢,转身离去。
魏叙想了想,把阿巳叫了进来。
“张嬷嬷可还在府上?”
“今日一早就打发走了。”
“派人去寻,就说我有话问他,找到之后立刻带来这里。”
“是。”
夜色朦胧,街上的风灯摇摇晃晃,已至夜深,泰宝坊里却是人声鼎沸。张嬷嬷输掉身上最后一文钱,骂骂咧咧地出了赌坊。
今天离开侯府时,老夫人派人给了她十两银子,算是这么多年在侯府的辛苦钱。有了本钱,原以为能赢上一笔,没想到一日就输了个精光,一定是她近来走霉运,赶明儿就去庙里烧烧香。
走到巷口,一旁的灯笼被夜风吹灭,前面黑洞洞一片,张嬷嬷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往前走。好不容易走到自家小院,麻利地开门进去,关门落锁,这才松了口气。
怪了,这巷子她走过无数回,今日怎么毛骨悚然的。
推门进去,堂屋里竟坐着个人,张嬷嬷吓了一大跳,急忙拿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
“原来是你……”张嬷嬷摸了摸胸口走上前,“你怎么进来的?”
那人未回话,只把一个大大的布袋抛在桌上:“这里是一百两。”
张嬷嬷喜出望外,慌忙拿起那布袋,沉甸甸的,白花花的银锭,一锭十两,足足十锭。
“大爷真是爽快!”张嬷嬷摸出一锭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若是被人发现,就说那药是欧阳虞给的,他们果然把我给放了。”
“不过,侯府少夫人说那瓶子里装的是毒药,并非什么吃了让人成瘾的药。”
那人点点头:“确实是毒药。”
张嬷嬷愣住,这人与侯府老夫人有仇不成?幸好她已经吃了解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您放心,收了您的钱,我不会说出去的,往后若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那人站起身来,慢悠悠开口:“只有死人才不会多嘴。”
话刚落,张嬷嬷感觉腹部一阵绞痛,这才反应过来,那银锭子上淬了毒!还未说话,口鼻流出黑血,下一瞬已气绝身亡。
那人扬了扬唇,露出一个温雅却渗人的笑。魏家的人,都该死,他要将那院墙内的人,慢慢折磨而死,一个也不放过。
……
翌日一大早,纪棠听闻张嬷嬷暴毙,十分惊讶,转念一想,似乎又在预料之中。上一世,祖母去世后,张嬷嬷以触景伤怀不胜悲痛为由自请离府,未曾有人怀疑过。这次,祖母安然无恙,张嬷嬷,应是被人灭了口。
正想着,见魏叙快步走来,满脸怒气,进了屋,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张嬷嬷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纪棠站起身来,毫无惧意地回视:“世子爷怀疑我,也要拿出证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