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听说药膳里有藏红花,气得差点跳起来。上一世被人害死,上苍怜悯,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原以为铲除仇人再跳出这火坑,便万事大吉了。
谁料,救下祖母之后,麻烦事不断,一个个谜团也接踵而来,上辈子可没这么多幺蛾子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害她的人究竟是谁?
纪棠闭眼轻揉太阳穴,看来这永安侯府的水,比她想象中更深。
“喝药吧。”唐萧把刚煎好的药端给她,纪棠接过来瞅了瞅,“没有毒药吧?”
“放心,我亲自煎的。”
刚喝完药,魏叙回来了,唐萧识趣地退了出去。
她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衫裙,却还是面容苍白,唇无血色。魏叙心下叹息,适才祖母把他叫去,与他说了许多肺腑之言。
祖母说得对,就连他这个做夫君的都对她心存偏见,遑论其他人呢?她表面上是永安侯府少夫人,实则活得小心谨慎,他从前待她太苛刻,从未在意过她的处境,才陷她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今天这件事,是母亲做得太过,她略施小计回击,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誉。而寝房里那对男女,应是她找来引母亲上钩的。
“感觉如何?”魏叙问。
“好多了,多谢世子爷关心。”
病成这样了,她仍旧对他谦和有礼,魏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来他以前确实待她太苛刻。
“世子爷回去歇着吧,有唐萧和阿若在,我没事的。”
魏叙薄唇蠕动,缓缓道:“今天的事,我代母亲给你赔个不是,你放心,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纪棠笑了笑,什么交代?断绝母子关系还是提剑杀去孙氏院中?只要孙氏以后不给她寻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经过这次,相信孙氏也该学乖了。接下来,只要找出害她的人,就能和眼前这个男人,和永安侯府划清界限了。
见他还不走,纪棠只好闭上眼睛装睡。魏叙在榻边站了良久,估摸着她已经睡着了,才轻轻掩上门离去。
秋雨轻绵,浸润着墙角下娇艳的木芙蓉。魏叙未回青松院,而是去了祠堂。
魏暄魏襄一直守在门外,一个连连叹气一个哭红了双眼。见了魏叙,两人急忙上前。
“大哥,再去跟父亲求求情吧,祠堂里又阴又冷,母亲哪里受得住。”
“是啊大哥,方才我与二哥去求情,被父亲赶了出来,你再去求求父亲好不好?”魏襄一边哭一边道。
“父亲正在气头上,现在谁去也无用,只能过两日,待父亲消了气再去求情。”魏叙宽慰二人,“我已吩咐下去,给母亲准备了吃食和被褥,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两人听罢,才稍微放心一些,有了吃食和被褥也不至于挨饿受冻。
待两人离去,魏叙转身进了祠堂,孙氏正坐在案边抽泣,鬓发凌乱,连头上的珠钗也不知掉落到哪里去了。
魏叙走上前,将孙氏扶了起来,孙氏抓住魏叙的双臂,哭道:“叙儿,你再去求求你父亲,不,去求你祖母,把母亲放出去。”
“母亲做这种事,可为孩儿考虑过半分?”魏叙语气淡漠,眼神中透露些许哀伤。
“什么?”孙氏一心想着出去,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真意,待反应过来,才缓缓放开魏叙的手臂。
“都说为人父母,总是要多为子女考虑一些,可母亲的所作所为,又将至孩儿于何地?”
“叙儿,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想赶她出去而已……”
“而已?就算母亲对她再不喜,她也是永安侯府的少夫人,是孩儿的妻,母亲身为一府主母,怎能做这种事?”
孙氏愣了愣,抬头:“你不是不喜欢那个纪氏……”
“谁说我不喜欢她?”魏叙顿了顿,神色庄肃,“我既娶了她,她就是永安侯府少夫人,是未来一府之主母,更是我孩儿的母亲。”
孙氏垂下头去,眼泪又滴落下来。
“可是,虞儿怎么办,我答应过她……”
“都什么时候了,母亲还有心思考虑别人?那我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不管母亲答应过她什么,从小到大,我都只把阿虞当妹妹,我是绝不会娶她的。”
门外,欧阳虞站在回廊下,手中提着食盒,神情木然地走进了雨里。她原本是来给孙氏送些糕点,谁知听到他母子二人的谈话……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淅沥的雨声中,永安侯府各院灯火通明,给这沉寂的夜色添了几分喧嚣。
纪棠睡到半夜,只觉口干舌燥,甫一睁眼,就见榻边站着一个人。
“纪明南,你要吓死我?”
“我就是来看你死没死。”纪明南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滚。”纪棠没力气跟他耍嘴皮,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给我倒杯水。”
纪明南摇摇头,走到桌边去倒水。
“我说你这是何苦?直接一封休书休了那姓魏的岂不干净?”
纪棠缓缓坐起:“你懂什么。”她仇还没报呢。
“老爷子可说了,这魏家如此欺负人,你再不回去,他就要杀上门了。”
纪棠心中暖意融融,她自幼父母双亡,在这侯府之中寄人篱下,原以为除了宋二郎,她在这世上再没了亲人,直到外公找来。
“你可得帮我劝着些外公,再给我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一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