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嘴唇一瘪,眼皮不自然地眨动着,半带讨好的语气说道:“我说这是凑巧了,你信不信?”
陆析把颜笙蜕下的躯壳再次幻作一枚药丸,渐渐逼近颜笙后,他沉声道:“你觉得我会信?”
“没有说谎。”颜笙强调一句,但瞥见他阴恻恻的目光,就知道此刻再多的说辞都会被看作狡辩。
师父也是,好巧不巧非要在别人双修的日子里入梦。这下她在陆析这里苦心的经营全都付诸东流。若不是她醒得及时,连命都要没了。
“你要去找崔攸宁?”陆析
“你怎么认识他?”颜笙小鸡捣米似地点头,余光瞥见陆析阴沉铁青的脸,急匆匆解释道:“崔攸宁他早就飞升了。”
细瞧瞧陆析的面容如无暇美玉,就是可惜,不是个好人。她一直觉得陆析是世间第二隽朗的公子,崔攸宁比陆析的容貌稍胜一筹,排在第一位,可惜,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析手指微动,朝着颜笙施加默咒,她的腿部再次动弹不得,眼见着陆析越来越近地向自己走来,还揭下头顶的那道隐身符。
“难道你也是妖怪?”颜笙想到只有妖怪才能看破隐身符,门派里只有山精和水精才能识破,派内弟子是见不到她的。
陆析不作回答,冰冷的手指划过颜笙的双唇,不顾颜笙咬紧牙关的抵抗,掰开她微张的小口,塞进去药丸。
颜笙知道那丹药若是她吃下去,又会陷入昏迷,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山顶,所以这次她迟迟不肯下咽丹药,感觉丹药的苦涩融化在口腔里。
陆析冷不防地启唇道:“颜笙,没想到你还想着崔攸宁?”
他开什么玩笑?
颜笙眼神里的烦躁之色溢出来,头部也无法自主地左右摇动。她不顾口中还含着的丹药,用急促的声音喊道:“没这回事。从没喜欢过他。你要信我。”
陆析见颜笙雪白的脖颈间微微颤动,听见她吞咽的声音,看着眼神逐渐迷离涣散的颜笙,才解开对颜笙的束缚,淡声道:“走。”
颜笙慢步跟在陆析身后,如被赶尸人驱使的僵尸一样,浑身直挺挺的,脚下踩着一条直线行进。
待到陆析的背部完全朝向她,肩膀略有松懈,颜笙从袖口中掏出一柄短剑,挥动利刃戳向其后背。陆析是渡劫期的修士,即便是金丹期,动作也还是太慢了,稍稍一动身子就避开了,面对她大约有一尺距离。
谁知颜笙另外的手臂伸出袖子,露出一道长长的疤痕。这应该是她过去在凡间留下的伤痕,她修仙之后再想去除它已经迟了。
陆析凝重的目光落在上面,动作迟疑。颜笙前一晚时候就发现陆析盯着这道伤痕,不住地抚摸着。当时只觉得有些疑惑,确又不敢问出口。
颜笙却没有继续趁其不备袭击他,反而在自己手臂伤痕的旁边,鲜血沿着划过的地方涔涔流淌。
她腰间的乾坤袋却闪闪发亮,一根绳索顺着袋口爬了出来,蜿蜒盘旋在她的胳膊,贪婪地伏在她的伤口上吮吸着血液。
见着绳子呈现淡红色,颜笙食指挑向陆析的方位。那绳索迅速飞向陆析的周身,延伸出陆析两到三倍的长度,直至将他整个包裹得像一枚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粽子,他却无法避开也无法挣脱。
陆析倒是处变不惊,直到颜笙走到他身侧,向他旁边用力啐了一口,那颗本该咽下的黑色药丸滚落在地上,他的眸色才浮现一丝慌乱。
颜笙白皙而温暖的手指轻抚着陆析的面庞,他的双颊此时比她的指背还暖一些,忍不住笑道:“陆掌门,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想到了,你竟是妖。”
陆析矢口否认: “不是。”
颜笙温然一笑,觉得陆析嘴里没几句实话,心里头倒生起几分悲悯来,道:“别嘴硬。你不是妖又怎么看得见我的隐身符?”
陆析抿唇忖着颜笙,表情似笑非笑,“眼见不一定为真。就像你那颗时有时无的金丹。”陆析发力去挣脱绳索,这绳索仿佛有生命,越束缚越紧,快攀爬上他的脖颈。
“别担心,它不会害人性命。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可不像你。” 颜笙凑到陆析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过嘛,这可是喂了我鲜血的捆仙绳子,不论人还是要妖怪都解不开。以我喂的血量来看,大约三天之后自然能解开。”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原地。
走在在路上的时候她心底一直思绪翩翩。她想要下山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因为要去救关系并不算良好的李妙欢。更多的是她发现这个世界不太对劲的秘密。
整个修仙世界千年来除去金蝉派以外,仅有崔攸宁一人登上仙位,其他门派的修士均未有飞升。起初颜笙以为是金蝉派的功法缘故,可是昨夜她与陆析……
她跃升了一个大境界,陆析却止步在渡劫期,丝毫没有得到裨益,虽说没有守住元是其中缘由之一,她也同样没有守住。且陆析看上去并不想渡劫,甚至刻意回避渡劫。
她说去清疏派借扶苏之术是虚的,她此行下山只想盘问崔攸宁,毕竟他是最后一个非金蝉派登上仙位的人。
可惜陆析和这些人似乎都有过节的样子,不然若是能拉上他一起,倒不是失为一个助力,想着想着她发觉自己走到小山坡,上次下山的地方。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回到了关着陆析的地方,盯着他死气沉沉的面容。
陆析抬起头眺望着折返回来的颜笙,只听颜笙开口道:“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