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颜笙的询问,白猫手指侧压太阳穴,无奈晃了晃脑袋,“橘子还真不能多吃。脑袋容易变成橘子瓣,看看柔婉,脑袋糊涂得把姐姐和妹妹记反了。”
陆析解围道:“她是柔然。”
柔然?柔然不是大姐的封号吗?
她记得自己入修门前从未出阁,因为她怕被发现……
头……头怎么又开始痛了。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握紧,砰砰地跳,跳得很快。可是,脑中什么画面也没有,除却一片空白,连多一粒浮尘都没有。
她想捂着头部扯得生痛的位置,可目下她在大殿之中,正对着陆析的母亲。她一动也不敢动,两手自然垂坠在身体两侧,只能屏气凝神地缓解痛感。
白猫皱眉蹙眼地瞅向颜笙发髻,那上面的簪花的款式一如千年前所见,花的颜色既不像记忆里柔然的头花那般浅淡,也不像柔婉的头花那般浓墨重彩。
“看来朕年岁大了,眼睛有些花了。”
陆析闻言也看了一眼颜笙的头花,随后垂下目光,诚惶诚恐地回话:“阿母说笑了。您看起来气色红润,容光不减当年。”
“当年在具雉,朕要你接受那烂摊子时,你也没少拿这等话搪塞朕。”白猫嘴上轻描淡写地说着不信,嘴角不自觉地上弯,又道:“话说回来,这次回来怎没带来你说的那个孩子?”
白猫看着陆析沉默了一会儿,才听见他慢悠悠地向她解释着圆胖橘失踪的始末。
颜笙听着陆析的复述,不禁皱了皱眉头。圆胖橘失踪的责任被陆析瓜分走一半,尽管这一路上他始终缺席。
“还以为你这趟回来,是借千灵珠给柔然稳定神魂的。倒叫朕捏了一把汗。”白妙松了一口气,眼周挂着黑眼圈,看上去不是好惹的——白妙就是白猫殿下,陆析嫡母在具雉国的化名。
陆析生母不是白妙,而是个姓杜的婢女,却一直待陆析如亲生子。白妙对陆析一向严厉,从小到大连橘子都没有吃过。
那时候的具雉城还是陆家的天下,权力更迭暗流涌动。陆析是□□皇帝的嫡系,而另一脉,□□兄长的一脉,亦是对权力蠢蠢欲动。
陆析生母杜氏怀上他的时候,被秘密保护在白妙的宫中。白妙假称有孕,实则暗度陈仓保护他顺利生下来。
当初,二姐也想效仿白太后。颜笙和二姐都修行过,很早就斩去红龙,无法诞下子嗣。二姐想替陆析张罗个替身婢女,却被他统统打发走了。
更没料到的是,陆析一声不吭,就把皇位传给了外姓,还对外说能者居之,给二姐气得头脑发昏,整日写信倾诉。颜笙无从参与此事,却被二姐骂得狗血淋头。
那段日子里,颜笙一看见狼毫笔就发憷,连字都不愿意写了。
因为她们姐妹的书法一模一样。
颜笙回想起往事之中奇怪的地方,突然觉得可以想得通了。如若她是柔然皇后,倒是能够理解二姐为何写信给她。因为二姐是去世后才追封的皇后,他退位时,身边只有一个柔然皇后。
皇上把江山拱手让给外姓人,跟着皇后跑到深山老林去修仙。二姐若是能回到她们出生时,大概会把她亲手掐死在襁褓。
但奇怪的是,颜笙完全不记得在宫里生活的事。
若是她失忆了,也不应该啊。为何有关别人的记忆还保存平整,唯独失去了这部分。
她下意识摸到腰间的乾坤袋,忖了忖……….
难道说,当时的她,就已经能金蝉脱壳了?
陆析是把她其中一个壳误册封成了皇后?
她想起来鹤冲派的斐笙阁里的前辈们。如果说他有搜集壳子并一一册封的癖好的话……
不对,那也不对。
脱壳七十九次的境界,绝无可能仅仅是筑基,至少也是渡劫期。
颜笙越想越糊涂,越是难以理清头绪,索性把这些混乱丢在脑后,强行把注意力回笼到当下的场景。
她听到白妙侧扬脖子,睨着颜笙与陆析,问:“秋霜荷?”
颜笙走神得太久,怕白妙察觉她的心不在焉,掩饰性地接茬道:“对对。就是这个秋霜荷,太子殿下说对人无害,只对猫族有害。”
颜笙以为自己信口接了这一句就能蒙混过关,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呵斥:“跪下。”
白妙一瞬间变了脸,从矜贵高傲的猫脸,变成了高挑眼尾的瞪视,两眉之间架起一道桥,满载着怒气。
颜笙见状吓得膝盖一软,倏地跪倒在地,俯身向前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