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妙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颜笙，道：“柔然，你跪下做什么？”
颜笙怯懦懦地抬起头，见白妙确实没有惩罚她的意思，才缓缓站起身子，却看见陆析在她旁边规规矩矩地跪着，身子挺得笔直。
陆析的凝视着地面，阴影扫在他脸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至少他没有移动去与她对视，她差点忘了陆析在人间时一向被说是孝廉仁爱。
演戏要做足，颜笙张口求情道：“女皇殿下，有话好好说。”
“你不用给他求情。他自小就学过如何分辨草药，竟然能一时疏忽让孩子误食毒草。”白妙认真严肃地细数了陆析过往一切的错处，大到一朝两后小到亲手种金桔，唠叨得颜笙都头疼。
说着是教训陆析，白妙却有暗搓搓点拨颜笙的意思。
颜笙也没闲着，沉入内视体内的气息流转，调整着一团乱的内息。此时里面已经像是放大无数倍的荆棘丛，若是立足在丹田的位置，会觉得头顶黑黝黝，仅一点微光透射进来。
听到白妙吩咐她回去，她才动身离开，出来时天空还是淡蓝的布景，这个地方的天空是虚造的，与山外的实际昼夜交替不同。
颜笙觉得身子已经疲惫不堪，体感此时应是深夜时分，门口的玄猫接应她回到了东宫。简单潦草地梳洗一番，她刚倒在宽广绵软的大床，就睡着了，连被子都没有盖上。
她陷入了空荡荡的睡梦之中，连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和窃窃私语都不能吵醒她。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醒来时，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窗外还是同样明暗的天光，天凉并无惊喜可言。她掀开厚厚的锦被，起身坐起时见枕头旁边空荡荡无一人，也不知道陆析昨晚是否有回来过。
她抱着疑问走到门口，直到不经意间瞥见桌角放着的一张纸，她才得到答案——
他回来过。
只是两人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白妙。难怪昨晚白妙要罚跪他，下次回来不知道又是多久之后的事了。
再次碰见陆析，是在临近宫殿出口处的事。
他看上去疲乏不堪，眼内充血且布满殷红血丝，却强作精神焕发的状态。估计昨晚很晚才回来，只在屋里停留一小会，还没来得及歇息。
颜笙抬腿走到他身边，小声关切道：“要不然，再歇一会？”
对颜笙突如其来的关心，陆析闻言倍感意外，想要应承她的主意，复考虑到颜笙和圆胖橘的状态，只得先拒绝了。
并肩而行还没走两步，二人便看见白妙一身雍容华装，端静地站在结界的洞口附近。
颜笙怔了怔，不告而别被长辈撞个正着，这事陆析做得实在有些不妥贴。她尴尬得想打退堂鼓，转眸看向神闲气定的陆析。
白妙端量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假咳几声，一甩衣摆，“半夜潜到异宝阁，整整一夜未眠，今早竟一刻不留要走。”
颜笙猜想陆析昨夜可能是去盗泄宝物，白妙此番前来是阻他们出去。她扯扯陆析的袖子，暗示陆析说几句话。
陆析按住她的手，稍作安慰之意，又对白妙回道：“异宝阁可有丢失何物？”
白妙看着若无其事的陆析，含笑道：“没有。你要找的东西根本不在异宝阁。果然还是为千灵珠而来。怎么不多留一天接着找？”
陆析目光平静，淡淡应对：“既然阿母不肯借，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是徒劳枉费。”
白妙差遣侧边侍奉的两只玄猫，端上一只四方锦盒，盒子的正中央摆放一枚莹润透亮的小球，对颜笙道：“柔然，还不过来拿好。”
听到唤到自己的名字，慢半拍还浸在忐忑情绪里的颜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接过千灵珠，道：“谢过陛下。”
颜笙低头看着白妙，她从一只矮小的白猫，逐渐身形增高，短小的四肢不断抽长，圆形的手掌分化出五根纤指，幻化作一名如灿烂朝霞般妩媚艳丽的女子。
白妙对颜笙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并无意外，反倒像司空见惯：“不必客气。只借三日而已。”
三日。
白妙看出颜笙的疑虑，肃色认真道：“千灵珠庇佑千灵猫族的安宁。如今世道纷乱，具雉城新任国师到处追捕猫族，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片容身之处。若没有千灵珠，以全族上下的灵力，无法支撑这里的法阵。”
陆析道：“阿母这是以委托交换？”
白妙盯着颜笙的面容，和她头上的那处簪花，“不全是。千灵珠暂固神魂，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你们两人不妨值此机会去趟皇陵，或许柔婉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