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次选秀最重要的目的只是给宣王择王妃,并非充盈后宫,秀女范围便只定在了京城人家当中。
而宣王妃的人选,大概会出在哪几个府上,赵帝和淑贵妃先前都是大概圈定了范围的。余下秀女若有合眼的,也会看情况指给世家或者其他皇亲。
淑贵妃的想法很明确,就是希望自家侄女孙佳柔成为她儿子的王妃,而赵帝虽然没明确拒绝,也仍旧想着将选择范围放宽,万一他儿子有其他看上的,不要只将自己和外祖孙家的利益捆绑得那么牢便好了。
和赵帝期望的一样,赵延枫当真来和他请旨了,只是还没等赵帝高兴一会儿,便闻他想要立为侧妃之人是定北侯府的许三姑娘。
赵帝觉得这名字特别耳熟,一想之下却大吃一惊。
这、这不就是先前谢怀墨提起过他看上的那个姑娘吗?
这两个孩子,怎么会突然连喜欢的姑娘都撞到一起去了。
这下子赵帝可苦了脸。
手心手背都是肉,原本他还打算着,这次选秀除了给老四指个王妃,顺便就可以借着机会将先前谢怀墨看上的那个姑娘也指给他,如此皆大欢喜。
可如今谁成想老四竟也看上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许家三姑娘,他虽然不会答应老四的请求,但同时也不能再直接将这个许三姑娘按照原来的想法直接指给谢怀墨了。
否则两个小辈之间总要闹些矛盾,这便不好了。
赵帝近来身体本就有些不适,此时更觉隐隐头疼。
“父皇?”见赵帝迟迟不语,赵延枫疑惑抬眸,对上赵帝复杂的神情,心中隐隐一沉,“父皇是觉得不妥?为何?”
父皇一直希望他和赵延臻兄弟二人能够和睦相处,他欲以定北侯府的女儿为侧妃,按理来说是符合父皇的期待的,这也是他先前为何在早早向嘉妩放话说他已经和赵帝求过圣旨的原因。
可为何……
“枫儿啊,这个,”赵帝揉了揉眉心,努力想着合理的措辞,“今次本是给你选王妃,若是你瞧上旁的人家,一同入府也就罢了。可且不说你未来的王妃是否介意,但说这位许三姑娘,毕竟是定北侯府的姑娘,许爱卿于社稷功劳不小,朕万不好如此寒了侯府之心啊。”
一番话说完,合情合理,赵帝松了口气。
赵延枫却微微蹙眉。
就是因为太合情合理了,他才一时不知该怎么争取。
原先他要的东西不多,但他但凡诚心开口,父皇少有这般托词的,如今却这样苦口婆心地与他讲道理,必不是当真全然因为定北侯府的顾虑。
那剩下的变数……
想起谢怀墨先前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赵延枫紧了紧拳头,忽然明了了。
原来他是跟自己玩阳谋。
“父皇说的有理,此次的确是儿臣莽撞了。”谢怀墨早他一步在父皇面前捷足先登,但事情仍处于没有定论之时,赵延枫立刻选择以退为进,“但儿臣羞愧,当真对此女子上了心,还请父皇就算此次不能将她指给儿臣,也暂且不要指给他人。”
赵帝听他妥协,心里一轻,自然应下,“枫儿放心,朕自然不会给她随意指婚。”
他顿了顿,觉得还不够保险,又暗示道:“但是枫儿,定北侯府的婚事吧……朕也不想多插手,若是你往后有意,最好还是先得了人家姑娘的同意,再来与朕讨旨,免得朕一不小心错指鸳鸯,反遭了埋怨。”
赵延枫已经听出,这定是谢怀墨不知道在赵帝跟前说过什么的缘故了。
果然这全天下最高的权势不握在自己手中,总还是要受到旁人的掣肘。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从养居殿中出来,赵延枫的心情不佳之极。
心情不好,他便想去见一见那个让他心情不佳的女子。
储秀阁在皇宫偏西北处,是选秀时的秀女居所,此时天色已晚,赵延枫没有提灯,独自一人走在宫内深浓的夜色中,来到了灯火明灭的储秀阁外。
赵延枫翻过今日入宫登记的名册,知晓秀女两人一间厢房,便没有贸然出面。
他站在游廊拐角的阴影处,凝视着嘉妩在的那间厢房明暗不定的灯火,目光也随着烛火幽幽晃动。
站了半晌,他脚步微动,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时,正和从屋中踏出脚步的姑娘四目相对。
嘉妩隐约瞧见黑暗里站了个人,吓了一跳,一看清是他,立刻便要回身进屋,却不及他反应迅速,拽着她的手腕便将她带入了夜色,往廊下的石墙上一压。
嘉妩想张口喊人,却又被他捂了嘴,只能挣扎着对他怒目而视。
“你别喊,我就放开你。”赵延枫力气比她不知大了多少,轻飘飘一压,便叫她只能从善如流。
她点了点头,赵延枫当真守信地放开了手。
“夜已深,宣王殿下来储秀阁不合规矩。”嘉妩一脱身,立刻往侧旁退了两步,冷静道。
“给本王选妃,自然是合本王的规矩。”赵延枫也没有拦她,只是负手站着。
廊檐下没挂灯笼,他锐利的眉目掩在一片漆黑中,语调低沉。
嘉妩毫不客气道:“早知宣王殿下轻浮,却不知轻浮至此。”
她的眸子映着月色,盛满厌恶。
“这么讨厌我?”赵延枫静静看着她。
嘉妩偏过头不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