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宫后殿。
伴随着宫人恭敬地请安声,赵延枫一袭深蓝绣金蟒长袍,脚步沉稳地跨过门槛进入内室,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佳人,只看到铺着柔软锦被的床榻上散落的布条和被丢弃的锋刃。
他面色一沉,加快脚步走过去,迅速检查了内室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扇依然洞开着的窗扇。
他阴沉着目光走到门口,语气十分不善,“人呢?”
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闻言俱是一惊,立刻进到内室找人,却很快又惨白着脸相继退了出来。
“去找。”赵延枫语气很冷,“若是叫旁人瞧见了她那副样子,你们就都不必活了。”
“是,奴婢这就去找。”两个宫女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不敢有半点反驳,得了令立刻便向外跑去,沿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开始找人。
“怎么回事?”淑贵妃此时已经得了消息,扶着暮冬的胳膊缓缓走到了后殿,眉心微微蹙着。
赵延枫面色不佳,冷声道:“母妃,您若是不肯相帮,儿臣另想办法就是,倒不必这般既下了手,又故意将人放走。”
淑贵妃面色一变,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母妃上一回便应了儿臣,让许嘉妩做儿臣的侧妃,可您背后偏又不惜动用永宁宫暗线也要将她赶出宫去。”赵延枫没有看淑贵妃,转过身,目光落在偏殿敞开的雕花门上,“这一回又是如此。母妃,您在想什么,为何就不能跟儿臣直说呢?”
“她自己跑了,你却要怪到本宫的头上?”淑贵妃没想到儿子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这般态度,心中对嘉妩的不喜更上一层,“你当本宫不知那个许嘉妩和谁有苟且?那个谢氏怀墨,他的东西有什么好,你老去招惹他做什么!”
“原来母妃早就知道了。”赵延枫默然一瞬,淡淡道,“儿臣倒是更好奇一些,为何每次事情一牵扯到谢怀墨,母妃便要叫儿臣避开?这么多年,儿臣偏就看他极不顺眼。”
“本宫没有叫你避开,只是觉得你这样做没有必要。”淑贵妃目光微闪,语气加重,“罢了,你如今是大了,本宫再不管你后院之事,往后和这个许嘉妩相关的事你都别来找本宫,本宫帮不了你。”
她说完,拂袖离去,背影依旧是那个高贵雍雅的贵妃娘娘。
暮冬落后一步,低声劝道:“殿下,娘娘也是为了您好。”
赵延枫不语。
暮冬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淑贵妃,扶她回了寝殿的贵妃榻上坐下。
她道:“殿下也是一时转不过弯,娘娘别太生殿下的气了。”
“也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邪,和赵延臻比比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偏就是非要和那个谢怀墨相较,他岂会不知陛下对那个姓谢的看重?这叫本宫怎么能不忧心?”淑贵妃语气不虞,“但比起生他的气,本宫更忧心那个许嘉妩。你难道还不明白,一个和谢怀墨有关的定北侯府女人,那就是个祸害!”
暮冬沉默地替淑贵妃揉着额头,“那娘娘,当真就不管了?”
“怎么可能。”淑贵妃狭长的凤眸中流露出狠色,“本宫这回不仅要管,还应当管得彻底,只是这回的事坏了,枫儿猜忌本宫与他心不相齐,短时间内本宫倒不好亲自出手了。不过本宫冷眼瞧着,不喜欢那个丫头片子的也不止本宫一个,不是吗?”
暮冬试探道:“娘娘是指……”
淑贵妃冷笑一声,“听说孟家那个清高得只肯嫁谢怀墨的大小姐,也没少找她的麻烦。”
暮冬面露迟疑,“可是她先前还曾用荷包的事设计过将许三姑娘推给咱们殿下,万一……”
“若是许嘉妩和谢怀墨的婚事定了,便没有那些万一了。”淑贵妃目带寒霜,“一个痴等这么多年却一次次被身份不如自己的人给比下去,这样的人头脑一热,本宫料她也想不了那许多周全计划。”
“那娘娘,打算如何将这桩婚事定下?”
“且等着吧。”淑贵妃目露深思,“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与此同时,奉宣阁。
借着夜色和对宫道的熟悉,谢怀墨抱着嘉妩无声无息地入了寝殿。
此时的嘉妩像八爪鱼一样地整个缠在了谢怀墨身上,双眼紧紧阖着,脸涨得通红,只知道本能地用尽一切方法在他身上乱蹭,试图从他身上汲取杯水车薪的清凉,却只是徒劳的扬汤止沸,反倒惹得两个人的呼吸都更加沉重起来。
从撞见谢怀墨的那一刻起,嘉妩的精神便骤然松懈了,一紧一松之下,药劲上头,她本就不算清明的神志被冲得溃散,到了这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隐晦而直白的想法。
——她要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