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药力将嘉妩撕扯成了两半,一半警告着她不能靠近,另一半叫嚣着无需控制。
反正上一世该做的早就做过了,不是吗?
但当锦榻上沁凉的寒意透过衣料触碰到她后背的那一瞬间,嘉妩的理智倏然回笼,抬手猛地推开了谢怀墨,身子摔到了床榻上。
谢怀墨被她推开后,没有动,只是从床边慢慢站直身体,静静地看着她。
嘉妩蜷起身子,双手在胸前紧紧环抱,双眼紧闭着,身体微微轻颤,却坚持不肯再靠近他。
谢怀墨看了她一会儿,撤了一膝在榻边弯下身,伸手去拉她因为过于用力而深深陷进皮肤中泛白的指尖。
嘉妩欲躲,却被谢怀墨另一只手牢牢压住。
“乖。”他靠近过来,低声轻哄,“胭胭,把手松开。”
他的触碰在她身上勾了火,眼角有滚烫的泪因烧灼而溢出,嘉妩紧咬着唇瓣,缓缓被他掰开了手。
她松开的手臂被他勾扯着搭上了他的后腰,谢怀墨倾身下来,一手撑在她头侧,低垂着眉眼与她对视。
“胭胭,”他低低唤她,睫羽垂落掩去眸中薄薄的暗影,“别忍着,对身体不好。”
他微凉的指背抵上她灼烫的额,又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
嘉妩的呼吸随着他的接触而渐渐变得急促,眸光有一瞬的淆乱,搭在他后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将他的身体拉近了自己。
谢怀墨极顺从一般地靠近过来,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吻风过无痕,却眨眼间诱起了燎原的火,嘉妩只觉得脑袋里“轰”得一声,所有所谓的理智便彻底地离她远去了。
炽热的焰苗不知率先从哪里窜起,不仅烧了她的身,也灼了他的眼。
这本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事情,哪怕已经过去了两三年,那些寻求解脱的本能却没有变。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颈上,再向下,她的手仍旧紧紧掐着手下的肌肤,只是被掐的胳膊换成了他的。
像是浓墨泼进清澈的池水中,搅了满池波荡。
也不知昏昏沉沉过了几时,耐过了那阵最难熬的药效,嘉妩脱力地跌在了床上,头晕脑胀地昏了过去。
谢怀墨放开掐住她脚踝的手,替她略清理了一番后,靠到她身侧的床头,将她的身子揽进了怀里。
他的目光依旧是清明的,抬手轻抚她头顶柔顺的发丝,眸色幽深。
他虽因有谋,纵了这次算计。
但他方才也看到了她身上随处可见的血色红痕。
这笔账,晚些也总归是要清算清楚的。
大约因为心中仍旧警惕着,嘉妩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色才不过蒙蒙的薄亮。
昨日整整一天几乎都是在极度的紧张和疲劳之中,此时浑身像是被轧过一样的疼,让嘉妩刚动了动身体便忍不住痛呼出声。
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动,谢怀墨从浅眠中睁开眼,垂眸将她平放在了床榻之上。
“哪里疼?”他的手虚搭上她的肩,语气是晨雾般的低沉温和。
记忆一刹间回笼,嘉妩指尖微蜷,面上便染了红霞,对他这句充满歧义的话很是有意见。
不过昨晚……
嘉妩微微偏过头,嗫嚅道:“你昨天怎么没……”话音到最后已经低不可闻。
谢怀墨顿了一下,意识到她在问什么,淡淡笑了下,“胭胭,我并未想过趁人之危。”
他这话说得不尽不实,但就昨晚那事来说,他的确没有真的动她,倒也算不得全然是欺骗。
嘉妩没有想到都到了昨天那种情况,他竟真的就这么放过了自己,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纠结。
谢怀墨像是没看到她表情似的,虚按了按她的肩,又低声问了一遍:“哪里疼?”
“嘶——”他这一问,嘉妩才回过神来,又牵动了身上各处肌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磕破的有膝盖和手肘,奔跑和剧烈运动带来的酸痛则是全身的。
嘉妩深吸了两口气,眼底泛起泪花,瞧着可怜巴巴的。
谢怀墨轻笑一声,让她躺好,然后伸手给她揉了揉肩背和大腿,将发僵的肌肉揉开,酸胀感便多少消了下去。
至于那几处擦伤,昨晚谢怀墨已经帮她上过药了,虽然疼,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没那么痛了,嘉妩便自己撑着胳膊起了身,可她如今只着中衣,逃跑时刚换上的外裳也已经脏破,没法穿了。
骤然想起了自己此时不太乐观的处境,嘉妩一颗心沉沉地坠落下去。
她昨晚是逃过一劫,可毕竟彻夜未归,也不知道外边如今是什么样子,淑贵妃那边,又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表哥……”她转过头,神色不安地看向谢怀墨,却见他眉目淡淡的,一反方才的温柔平和。
她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突然是哪里得罪了他,还是他忽然打算秋后算账了?
谢怀墨凝视着她的紧张,问:“你叫我什么?”
“表哥。”嘉妩下意识接了一嘴,猛地意识到他是在气什么,忙犹豫着改了口,“……世子?”
谢怀墨神色缓和下来,淡淡道:“我本也不是你表哥,往后不要那般唤了。”
他从来都没拿自己当过她的表哥,也没有拿她当过表妹。
从始至终,她对他来说只是如胭。
嘉妩睫毛轻颤,垂下了眸,“……嗯。”
谢怀墨笑了笑,抬手扯了床边的那根连着铃铛的细线,很快便有宫人捧着一个当着女装的托盘步入屋内,将手中的托盘恭敬地放在了桌上,随后又退了出去,期间没有向里边看一眼,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嘉妩看清了,方才那个宫人正是先前在栖止殿侍候过她的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