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此言怎讲?”
“事有先来后到,轻重缓急,既然陛下最希望的是有人能够对子因照顾在侧,便不能因为近来子因瞧着好了一些,便觉得此事可以推后。须知这般转变,无非也是因为有了许氏女,若是陛下因为诸多顾虑不肯应允,不但伤了情分,或许还没到陛下心里担忧的未来,事情便已又坏了,这是其一。”敬淳大长公主道,“其二,许家那个三丫头我也见过,老婆子这么多年了,难得瞧上一个合眼缘的丫头,倒觉得这桩姻缘,其实不错。”
赵帝颇受触动。
“姑母所言极是有理。”他沉思良久,终于缓缓道,“也罢,既然姑母也觉得好,那……朕便即刻拟旨,将这一桩姻缘促成罢了。”
至于枫儿那边——如今他新娶妇,自然不可能立什么平妻,名分上差了一截,便没了什么可比性,也不算是他食言随意指婚了。
宫门外。
谢怀墨走出宫门,不期然看见定北侯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他脚步一顿,目光有些微惊讶。
嘉妩紧张地攥着帕子,看着谢怀墨往她这边走来。
谢怀墨在马车前站定,声音温润含笑,“在等我?”
“……嗯。”嘉妩抿唇,应得坦然,“也是想先等个消息。”
“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谢怀墨垂眸看她,“只是委屈了你。”
嘉妩知道他说的是平妻之事,只摇了摇头,“怎会。”
若不是平妻,此事便会是谢怀墨休妻后即刻再娶,在京城中一传,还不知要被说成什么样,不说事情难办,只怕她也要面对更大的议论和纷争。
平妻已是当下最合宜的选择了。
“你放心,如今只是先将婚事定下,”谢怀墨缓声道,“等你嫁过来,旁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处理。”
嘉妩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那宣王那边……”她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谢怀墨顿了顿,仔细瞧了她一眼,忽然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嘉妩一惊,怕被人瞧见,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谢怀墨紧紧握住。
“手这么凉。”谢怀墨声音微低,垂眸看她,“是还害怕?”
她问起宣王,想必是对宫中的事心有余悸。
嘉妩眼睫微颤,没有说话。
“是我疏忽了。”谢怀墨将身上的白色披风解下,帮她披到身上,随后温声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他扶着嘉妩上了车,从景明手中接过马缰,利落地翻身上马,跟在她的马车一侧。
嘉妩将马车帘掀开一道缝隙,看向谢怀墨。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姣姣?”她迟疑了一下,问。
谢怀墨略思索片刻,微微一笑道:“若你早些嫁过来,便能见到了,何必急这一时?”
嘉妩也知道此时提这请求并不合理,只不过因为各种事情都挤在一起,回过神来时,她便很想念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相见的姣姣。
但她知道不合理是一回事,谢怀墨先前故意用姣姣惹乱她的心神,如今她想见了却又理所当然吊着她不让见,当真是一汪墨池黑到底,坏透了。
方才还求她给什么机会呢?事成了之后又是另一副嘴脸。
嘉妩气鼓鼓地丢下了帘子,将两个人的视线彻底隔开。
谢怀墨盯着那晃动的车帘,好心情地勾了勾唇。
定北侯府离皇宫不远,不久便到了,马车停在侧门,这有些熟悉的场景叫嘉妩忍不住回想起当初谢怀墨将自己从寻芳巷中救出来的那次。
当时她错当自己还是如胭,与他说了些很露身份的话,他却没有深究,想来从那时起他便早已认出自己了,亏她先前还苦苦掩饰,生出许多荒谬的猜测。
谢怀墨替她撩了帘子,伸手来扶她。
嘉妩犹豫了一下,将手搭了上去。
他掌心微热,是让人安心的温度,嘉妩默默感受着,心里又释然了。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她自认已经做出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既然选择已经难以更改,她会努力在有限的选择基础上,为自己争取更好的以后。
下了马车,嘉妩松开了谢怀墨。
“多谢世子送我回来。”她行了一礼,和他告别。
谢怀墨抬手替她整理好鬓发,淡淡一笑,正要开口。
“妩儿表妹?”忽然侧旁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嘉妩回眸,看见了正从外边回来的江友申。
她面色瞬间一淡,下意识往谢怀墨身后靠了靠。
谢怀墨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改变,侧头凝了她一眼,又负手看向那个面带笑意的男人。
江友申不认识谢怀墨,但观他衣着便知身份不凡,当即姿态有礼向他一揖,目光看向一旁的嘉妩,虚心请教:“妩儿表妹,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