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妩被谢怀墨的笑灼了一下,不敢继续与他对视。
匆忙收回目光,她从坐席站起,向亭中恭敬行了一礼,“大长公主万福。”
“母亲瞧见了吧,是不是如我说得那般是位漂亮姑娘?”宁舒郡主妙目盈盈,轻笑着和敬淳大长公主道。
“确是个标致人。”敬淳大长公主也笑了,招呼嘉妩上前,“好孩子,到近前来。”
底下众人不少早就注意到了嘉妩,也有听说了方才园里发生的事的,此时不由纷纷侧目。
嘉妩依言上前,到了亭中时才敢抬眸,与大长公主一对视时,忽而怔愣。
“好孩子,方才可吓着了?”敬淳大长公主慈和地笑,看着嘉妩的眸中带着平和的熟稔。
“承蒙大长公主殿下关心,臣女并未吓着。”嘉妩还是有点没有想到,当日云崖寺那个一身布衣的老妇人,竟会是面前的敬淳大长公主。
她有些手足无措,又察觉旁边谢怀墨的目光也定在她身上,一下竟不知道此时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宁舒郡主在旁看着,揶揄道:“母亲瞧瞧,她这不是被事儿吓着,倒像是被您给吓着了。”
“胡吣。”敬淳大长公主嗔她一眼,又向嘉妩招手,“来吧,坐这边。”
竟是要嘉妩坐到凉亭里来。
敬淳大长公主鲜少对哪家姑娘表示出特别来,如今却对嘉妩这般,底下人不由得议论纷纷。
便有那还没听说的,诸如镇国公府的谢夫人,含笑向敬淳大长公主发问:“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竟叫大长公主如此上心?”
“听说是为着个荷包。”敬淳大长公主一开口,下面的说话声便小了,都将注意力放了过来。
她待众人静了,才笑着点了点一旁的谢怀墨,“本宫听说翠竹居近来卖荷包,这个款式的卖得极多,今天一瞧果不其然,不说四殿下,就连子因竟都佩着。”
众人这才又将目光放到谢怀墨身上,嘉妩跟着瞧过去,意料之中地瞧见了谢怀墨腰上挂着的兰色荷包。
她毫不怀疑,这就是先前他开口跟她要的那个。
如此……似乎方才的事情也变得明晰起来了。
是了,该当是他的手笔。
只是没想到谢怀墨竟能请得动敬淳大长公主和宁舒郡主开口帮她,看他神态自若的样子,像是本就与大长公主府走得极近,只不过她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竟是不知。
“这荷包有什么奇处?”镇国公夫人看了眼谢怀墨,怪道。
这次是宁舒郡主开口:“不过是方才有人瞧见了这针线,非要说是定北侯府三姑娘的手艺,闹了点不愉,算是公主府招待不周,岂不是得安抚一二?”
她这样说了,坐在底下的周氏从惊讶中回神,也不能不出来表态,“姑娘间的一点龃龉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当不得大长公主与郡主如此上心。”
“这样说也是。”宁舒郡主一笑,“只不过夫人今儿领来的这位三姑娘,恰好合了我与母亲的眼缘,便趁这机会借故招她说话罢了。”
底下又是一阵议论。
因来赴宴的都是上流世家,前段日子的万寿宴也有不少夫人小姐列座其间,或听或见过这位定北侯府三姑娘得了陛下称赞的事,如今又有大长公主这么一遭,就连原本没什么特别想法的都开始往深了思索。
何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外姓三姑娘就能得了这二位的青眼?
是陛下的圣意,有意对定北侯府施恩,提拔二皇子吗?
可若要施恩定北侯,也当选直系嫡女才是。
观眼前这位许三姑娘,从入宴时便能瞧出是个有姿色的,可世家评判人时,从不只看这个。以色侍人都是下乘。
镇国公夫人坐得离凉亭近,打量着嘉妩的同时,也不忘恭维一句,“能得大长公主的赞,是这丫头的福气啊。若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丫头也能有许三姑娘这般丽质天成招人喜欢,我也就放心了。”
嘉妩闻言,余光扫了她一眼的同时,忍不住又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谢怀墨。
这位镇国公夫人,自然便是谢怀墨的继母孙氏,而她口中那个“不成器的丫头”,正是镇国公府的大姑娘,也是上一世如胭的半个小姑子,谢悦斐。
说是小姑子,其实如胭只是个妾,是没有资格这般与她论亲缘的。
显然谢悦斐也是这样想,她本就是个性子顽劣的,大约因谢怀墨与继母与继弟妹并不亲厚的关系,谢悦斐对如胭的态度可谓恶劣。
谢怀墨在时还不显,但当年谢怀墨因公出京之后,谢悦斐没少到如胭的院子里来给她找不痛快,砸个花瓶、替她教训个下人都是常有的事。
而世子妃一向看不惯如胭,这些事情都是默许。
若说这些事情都是小事,那当年谢悦斐帮着她兄长谢淳耀合谋要污如胭清白,最后致使她触墙而死的事,她即使重活一世,也是断断不敢忘的。
这也是她为何抗拒再入国公府的原因之一。
视线与谢怀墨平静的目光相撞,嘉妩神情复杂地垂下了眸。
她很想报复,很想将上一世谋害她的人难看的嘴脸揭露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