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莫云清及时打断江无衣,再行跪拜,“臣领旨!”
事情既然解决,满殿叫人烦心的臣子也不必多留。圣上摆摆手,让他们退下:“散了吧,朕也乏了。”
“恭送陛下。”
待到散了场后,莫家中人死死盯着莫云清,冷哼一声,直直往殿外去。
莫云清也不关心,退出殿外,候了几息的功夫,就等到江无衣来找他。
“你疯了!”
江无衣皱眉,低声呵斥他:“你不知那镇北王带了多少兵马去?他来求援,就是打算叫你去单打独斗,你哪里能上!”
莫云清任他说完,等他气急才开了口:“别这样大声,有损君子风度。”
“你还君子风度!”江无衣急得像个太监,“你个疯子!”
莫云清还是往常那样的神态,却不看江无衣,道:“江云,我也不是废物。”
莫家三公子在弱冠那年心疾发作前,也是有名的少年郎,不算鲜衣怒马的热烈,可也是名动南都的健康儿郎,家族寄予厚望,又惊才绝艳,是殿前得了探花郎的少年英才。
他低头,望向脚下台阶,将近四十级的白玉阶前是长长道路,离出宫的门口要走上堪比东三街的一条路。他走过很多次,原先是轻松的,后来是难过的,现在是习惯的。
他知晓本次的殿会不过是陛下将要向世家开刀的幌子,武将之中囊括三家人,若是江无衣去了,只要平安归来便又是大肆赏赐一番,叫他地位更牢固,得的权力更多,更好作指向世家的一把刀。
可若是他去了,是生是死尚且不论,但足够叫莫家一下子在南都中突出一下,叫其他世家有所动作,扰乱三大世家的浑水。
他能叫陛下更直接达成目的,否则区区一个四品武将,怎么会站在这次的朝堂之上呢?
莫家给了他这身份,便别怪他了。
江无衣几乎要含着泪,他深吸一口气,知晓宫中大肆喊叫有违礼数,低着声音质问他:“那我去又如何?!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这话不吉利,叫江无衣没说下去,扯开来讲:“作援兵定会叫莫家作一回陛下眼前的红人,你多加小心,你的叔父他们怕是……”
莫云清抬起头,冲他笑笑:“就他们?加起来还不如江同袍惹人烦。”
莫玄度是莫家派出去的脸面,至少在他回来前,他们不敢作为。
冷嘲热讽的话,他受得不少了,哪里畏惧这一回?
江无衣口干舌燥,已经劝不动他,见木已成舟,只能拍拍他的肩:“好好的。”
莫云清笑道:“那是自然。”
等他回来,就去求娶长宁吧。他想。
连温姜都能接受江无衣了,他怎么能不如一个乡野丫头?莫云清没见过那山楂树,却也知道温姜回了清语院,放了些执念,向着江无衣走了一步。
他抬头,见天色清朗,笑了下,踏出宫门。
大军三日后出征,长宁第二日就去了莫家堵人。
她还是只带了侍卫和两个侍女,下了马车直直往他的院子去,谁也没拦住这个未婚的公主。
“莫云清!”
彼时莫云清正在书案前清理些需要的,还绘制了一张便携的舆图,方便到时出征,见了长宁也不惊讶,缓缓起身,向长宁行了个臣子礼:“见过……”
“影三!”
莫云清腰都还没弯下去,就被侍卫扶起。长宁站在他身前,眼眶红了一圈,一看便是哭过后就赶过来,连最喜欢的出行香囊都没戴上,幸好发簪不少,并未失礼。
莫云清也没和她假惺惺地说些“不知”,他只是坦然站着,向长宁歪了歪头,问她想法。
长宁一开口又要带哭腔,凄凄惨惨地冲着莫云清问:“你此番自请,是为了什么?”
莫云清低眉顺眼,字字清晰:“戴罪立功。”
“你放屁!”
气急败坏的公主忘记了来南都学习的那些礼仪,乡野之中骂人的话脱口而出,叫莫云清淡淡挑眉:“公主慎言。”
长宁不再问他缘由,从身上取了个东西下来,扔到他怀中:“你给本公主收好!不准丢了!”
眼泪又快要落下,她抬手擦干净,警告莫云清:“你若是归来,玉便还来,本公主必须见到这玉!”
莫云清把玉收到掌中,悄悄摩挲两下:“臣,遵旨。”
三日以后,莫云清带了军队出城门。他在南都养了一月有余,又是代表了军中形象,披上盔甲骑上马,他身量高,倒也不露怯,看着仍旧威风。
江无衣走到门口送他,身旁跟着温姜。两人目送着好友远去,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叫风吹着,人也走着。
“将军……”温姜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我知你要说什么。”江无衣没收回目光,边看莫云清走远,边回答温姜,“回了府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