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二字多在对女子容貌的肯定,然而美则美矣,却在风雨当中飘零反复,难以立身。
可眼前的人用一张芙蓉面说起了蜜语甜言,叫江无衣一时间愣住,下意识低头看她手中的杯子,头疼地恍然大悟。
晚膳时心烦,用过的烈酒被她不慎自己拿过去喝了小半杯,此时温姜怕是已经昏昏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江无衣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温姜身前,看她面色尚未染上红,却已经眼里含着一汪水,眨眼之间闪过无数念头。
趁人之危,或是君子行径。
江无衣不得不承认,他有想过前一种,不止一次。可他仍然低下头,弯腰,耐心对着温姜说:“还认得清楚路吗?”
“还认得我是谁吗?”
温姜抬起头,眼神里的迷茫告诉了他答案。
既然已经醉意上头,那稍微占点口头便宜,想来是无碍的。
于是,江无衣清清嗓子。
“我是你的……爱人。”
温姜懵懵懂懂复述一遍:“爱人?”
“对,”江无衣步步紧逼,声音温柔,言辞之间却步步推进,“爱人,江无衣是温姜的爱人。”
酒意实在强烈,温姜脑子里此刻渐渐揉作一团:“那温姜是谁呢?”
江无衣一愣,告诉她:“温姜就是温姜。”
“温姜就是温姜……”
思绪随着话头断掉,温姜已经醉得颇有些不省人事,叫江无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后续,气得发笑。
“没良心的,上一句就不知道重复了……”
话虽如此,夜快深了,江无衣将椅子上的温姜扶正,一手绕过膝弯,一手扶住身子,微微使劲,人就落了满怀。
“倒是比上回养好了些……”江无衣想。
一步步走出桃园,走到山楂树下,江无衣抬眼望向月色中的山楂树,白花瘦小,夜色当中开在树叶之间难以分辨,叫他好找。
江无衣轻轻怼开门,径直走到了内间,替温姜除去外衫和鞋袜,才给她盖上被子,退了出去。
温姜还在睡着,离开了江无衣的怀抱又入了被窝,没半点不适,翻个身就又睡过去。
只有江无衣站在山楂树下,哑然失笑。
“原来上回真是骗我的……”
归来途中喝的酒是莫云清买的,难免味浅,温姜喝了一杯烈酒的酒量能连灌三壶那清酒,也难怪那日的顺从条理清晰,不比今日这样糊涂。
他摇摇头,走出院子,回了自己院中。
第二日温姜迎来了难得的休沐,江无衣却得上朝。
南朝律法奇特,今上能打下天下却最烦上朝,特地叫无事启奏的人不必上朝,各自休息。
但世家大族和刚登场的清流们不清楚今上的性子,总觉得大家都上朝于是我也得上朝,渐渐的,这条律法除了江无衣这样的开国将领便无人遵守,连江无衣都不得不偶尔违心上朝,免得落下一个狂妄的罪名。
但今日,江无衣举着玉牌,低眉顺眼,在大殿的前排站着。
“哗啦——”
珠帘被掀开,帝王身着朝服从后殿走出,隔着三层数十级台阶坐上了龙椅。
公公在一旁高喊:“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鸡毛蒜皮的事情过后,大殿中一时没人再说话。江无衣摩挲着玉牌,走出了列。
“陛下,臣有本启奏。”
“说。”
江无衣垂首,声音传遍了大殿:“北方雪灾严重,流民作乱,我朝兵力尚足,然良将、奇才难寻,人才稀缺。”
圣上半靠在扶手上,点点头:“那就此事而言,众爱卿有何高见啊?”
朝堂之上,百官议论纷纷。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闹了个天翻地覆,莫家人和于家人吵得不可开交,丞相站在正前方,听身后的子侄发言,暗自评判。
“科举选举扩大范围是最简单不过的法子,陈尚书有哪里不同意?”
“还扩大?都已经不限制商人了,再往哪里扩大去?往王尚书的家宅中吗?”
“你!”
“二位何苦争论不休?缺将相之才就在兵中在五品以下中选拔便可,何须再改科举?”
“于将军真是一张嘴的功夫,就能叫军中满是你于家人啊!”
“莫侍郎此言——”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