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乍起,明朗日光透了窗,留了一缕缠绕在江无衣的手边,形状随着他的手指起伏。
手中捏不住光,可他说这话时慵懒的模样,让话语在承诺的力量中多了缠绵情意,让温姜的一颗漂泊的心居然恍惚间看见了一处岛屿,岛屿上的人对她张开了怀抱,叫她来此不要怕,说他给了个家。
“承蒙……将军厚爱。”
温姜从口中艰难说出一句道谢,原本严防死守的一条底线刹那□□开,被有心人触碰。
温情于她实在太难回应,她承受的少,只能笨拙又慌乱地再转一回话题:“天色要亮了,将军可要再小憩一会儿?”
江无衣看着她转移话题的手足无措,也没有错过她泛红的耳,弯曲不安的指,躲开的眼神和似有若无加速的心跳。
目的达到的,他便从善如流:“也好,你先起,我一会儿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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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按理来说,将士们还要轻点物资,还要安排皇室那些人,更有的得由将军亲自护送,以体现战胜国的威严与宽仁。
也是因此,当莫云清还没来得及用膳,就听见江无衣回来的消息后,猛咳几声,疾声询问:“将军回来了!什么时候?人呢?”
传令的看他食物未食,炭盆也旺,有点担忧他这动不动就咳嗽的身体。
难怪大家说军师体弱。
“回大人,将军昨日约寅时三刻回营,想来是连夜赶回来的,下了马就进营帐了,是故没与大人碰上面。”
莫云清哪里等得了他说完,边听边收拾,此刻大氅都要穿好,才站定原地,仔细回味方才传令兵所言。
“你先下去吧。”
“是。”
等营帐中只留了他一人,他才坐回了椅子,也不去看江无衣了,就好像方才火急火燎的景象不过一出戏,只是莫云清坐的安稳,心里却不平静。
“战报都还没到就先回来了?”他啧啧称奇,“这厮是老树开新花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再起了身,往江无衣那营帐中去了。
今日天气晴朗,只是刚到三九天,在北方仍然是冷得叫人浑身没劲。所幸阳光作美,慷慨洒在雪地上,为这场难得的胜利投下给予人间的希望和送给亡灵的安息。
温姜坐在外帐中,江无衣是独自赶回来的,驾空那样的良驹都快跑断了腿,此刻也在休息着,追风绕在母亲身边“咴儿咴儿”地唤。
她刚抚慰过追风,此时回到帐中刚喝了口烧好的水,就听脚步踩在雪里,一步一步自成规律,却比以往听见的急切几分。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狐狸笑脸出现在了营帐当中。
“听闻将军策马而归,末将特意前来,请问温姑娘可知将军何在?”
惺惺作态,道貌岸然,不安好心。
短短三句话,温姜句句评价,句句批判,心里对眼前这个将军没半点好感,还得强颜欢笑,客客气气说:“回莫将军的话,将军一路奔波劳顿,不宜见客,此时调养生息,正睡着呢。”
“莫将军若有要事,便由民女去唤一声,若无要事,帐中东西少,莫将军自便。”
一句话里处处恭敬,又处处是赶人走的意思,就差直接说自己愚钝,不宜招待贵客,请他先回自个儿帐子里了。莫云清暗想。
“……只是民女愚钝,出身寒微,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招待不周,还请莫将军先回,等将军醒了,民女再传个话去。”
还真这么说了?莫云清挑眉,不动声色,却自顾自倒了杯水,抿上了一口。
温姜抬眼看着莫云清,满脸都写着“你快点走吧”几个字,见他悠然抿着刚烧好的雪水也不说话,只盼着这人看见她眼里的抗拒,明白自己不受欢迎,赶紧羞愧离去。
只是可惜,月初在营帐中与她斗嘴的矜贵公子脸皮比嘴皮厚得多,她明里暗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莫云清还是慢悠悠晾着手中的白开水,姿态与品茗一般,叫温姜赶都赶不走。
无耻之徒。
莫云清见温姜气闷,心情大好,也舍得浪费口舌多说两句:“再过几日便要回南都,想来届时将军会带着温姑娘,不知温姑娘对南都了解多少?本将在此等候将军,倒有些功夫为姑娘排忧。”
温姜也不是自顾自的不识好歹的人,莫云清出身名门又身居高位,若是江无衣要带她去南城,自然是要熟悉一下江无衣身边人,以免落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