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每当舒以刻和我回忆起我们的第一次,他总是夸张的说我当时让他受到了惊吓。
他说他知道学医的女孩子会比一般人大胆一点,但没有想到会生猛到这个程度。他说他当时看着电梯每往上一层,心跳就加速了一点。
他说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我这种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装得比谁都淡定,跟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毫无区别。
他还扬言得亏我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必将走上集邮的混账道路,百人斩都不在话下。
他这话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说他和何淘曾经不是也很快就去开房了吗?
他说那不一样,何淘交过的男朋友比他的女朋友还多,两个人都是很有感情经历的人,所以一切显得很对等。
而我,新手村出来的零基础,竟然要主动挑战他。
他就不可思议的问我当时不害怕吗?
我跟他说,其实我那个时候没有想到害怕这一层。
我先天胆子挺大,进医学院的第一天我就跟着学长去解剖室看大体摸骨头了,机能实验课上抓兔子剖牛蛙麻醉小白鼠更是不在话下。
我的猎奇心很重,未知的事物总想见识一下,更有一种迟来的缓慢爆发的叛逆感一直潜藏在心底。
更重要的是,我当时的其他心理活动已经占据了思考,根本腾不出地儿给所谓的害怕。
我的内心里从来就不想把自己活的那么懂事和规矩,我也从来不认同“优秀”和“完美”就是人生的标杆。
我心里的那种想对抗被粉饰出来的太平的情绪不知从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以至于到那天晚上,明显得自己完全控制不住。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没法选择自己热爱的事业,就不能在能力范围内像沈浅一样放纵一点吗?就不能把自己的第一次变得贴合本心一点吗?
这种感觉有点像年前和江行告白那样,借着酒劲儿被巨大的冲动牵引,知道是没有意义的徒劳,也知道事后一定会后悔,却还是壮着胆子,就是不想被理智控制,义无反顾的要做这一件事。
我曾经很恶心舒以刻和何淘快速去滚床单的事,那时我还憧憬着这个时代对美好爱情的刻画,恪守着千年来墨守成规的思想,我觉得舒以刻和何淘的感情太过于快餐,为我们传统礼教所不齿。
而我如今却主动去做了类似的事,可能比他们还不容于世俗礼教。这里面有一时的激-情在作祟,也有我的不甘心。
也许有一天,我会恶心自己的双标和现在的行为,也许将来舒以刻的下一任女友知道后也会恶心我唾弃我。
可那又怎么样,我就想自私的,不顾后果的,应着本心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我没有害怕,反而还多了一丝隐秘的期待和兴奋。
当天凌晨,我们回到房间后,舒以刻一直是一副肃然的样子,下颌线绷得很直,一点笑意都没有。看起来,是我,是我这个村里恶霸在强迫良家民夫做他不想做的事。
我于心不忍,以退为进的跟他说:“你要是真的很勉强,就算了,别弄得我强买强卖霸王硬上弓似的。”
我手上还拿着冈本,晃了晃说,“这个我留着了,以后或许用得着。”
他不说话,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特别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就是那种大兔子被欺负之后的委屈感。
我用两只手把他蹙起来的眉毛分开,“我都说不勉强了,你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啊,舒哥哥?”
他突然不可捉摸的嘴角上扬,笑了一下,用力把我两个爪子扒拉下来,又突然阳刚十足,命令式的说:“快滚去洗澡,我可不想跟满身酒气的人睡觉。”
“哦。”我忍着得逞的笑意转身去了浴室,回头不忘荡漾的跟他说:“在大床上好好等着你爸爸我哦,乐乐小宝贝。”
他的白脸,可以预见的黑了一层。
酒店的洗浴用品一应俱全,反正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我都往身上涂了一遍,洗干净点香一点,总会增加一点愉悦的气氛吧。
来的时候不曾想到过夜,也没有带什么换洗衣物,于是擦干身-体直接套了件浴袍就走出去了。
床头还是那盏幽暗的黄灯,舒以刻半躺在床上玩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脸上,侧脸有种冷凋的英俊感。
他五官分明,气质上就是那种带着点疏离的人,除非刻意笑着,眉目弯弯,不然总会让人觉得有耍帅耍酷的嫌疑。
但是,好看的人,真是随便怎么都很好看啊。
我走近,把自己这一方被子掀起,豪迈的跳上床,还隔着白色的被子骑跨在他大腿上。
我觉得,越是这种时刻,就越不能太扭捏,越扭捏越尴尬,越尴尬就越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我出来之前,在浴室里已经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就把这场性行为大大方方的当做一场司空见惯的生理性活动来处理。
一定要大气!
金钱上没法大气,“为爱鼓掌”上还不能用力大气吗?!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攻气十足的说:“乐乐小宝贝,我来了!”
我真是一点不含蓄,主动的去亲他,他却箍住我两个胳膊,不让我靠近。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紧张的说。
计生用品买了,澡也洗了,他要是不让我继续下去,可白瞎了我这么认真的做准备工作。
他目光幽深的说,“我是怕你后悔啊,姑娘?”
我非常坚定的摇摇头,“不会,绝对不会!”
我给他解释,“人活着,总是要和人睡的,与其以后跟个丑的,没经验的,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一点都不亏。”
他没好气的笑了笑,转脸变得阴暗,“你就没想过我亏了?”
“你放屁!”我怒了,使劲捶他,“我们都这样了,你还侮辱我?!”
他笑着闪躲后,又抱了抱我,还顺手掐了一下我腰上的肉,说我真的瘦了,这种感觉竟然让我觉得我们好像一直都不曾分开过那样。
他温情的含笑看我,我却纠结着前一个问题,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