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沈暮的结局,沈琼玉不假思索地便扑到了他的肩头,“阿爹,我好想你……”
玉娘对不起你,阿爹不要怪玉娘……
沈暮自然不明沈琼玉的心中所想,他拍了拍沈琼玉的背,安抚道:“这是怎么了,阿爹不过去上了个朝,玉娘及笄都快两年了,怎么还像个稚子一般离不开阿爹?”
沈琼玉豁然睁眼,不知为何想到了那夫妻二人的话,再联想到她自己的年纪,当下如梦初醒。
有什么关系能比夫妻还亲密吗?没有!
若能和萧阙结为夫妻,一来她想在萧阙查案时动什么手脚,再方便不过;二来要是萧阙爱上她,待她身份暴露时,他还会像前世那般狠心吗?
想到此处,沈琼玉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蹭地直起身子,一掌拍上榻边的小案,“我要成婚!”
沈暮被这一言震住,愣了许久,回过神后脸色隐隐有些发红,“玉娘有看上的郎君了?哪家的?”
他搓了搓手,在心里过了一遍天都的才子名门,是谁呢?
沈琼玉咬牙,那个名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后开口:“萧阙!”
沈暮:“……谁?”
他怀疑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在得到沈琼玉肯定的答复后,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怀稷!小娘今日去哪里了?”
沈暮扬声叫来门外灰蓝短衫的小童,仔仔细细问了沈琼玉的行程。在听到沈琼玉在街上等康乐王的车架,足足等了几个时辰时,他什么也没说,一步三叹气的出去了。
沈琼玉和怀稷对视了一眼,俱耸了耸肩,一脸莫名。
大聿的民风开放,小娘子看上了哪家郎君,主动去找媒人说合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百姓们见了这样的小娘子,不仅不会讥讽取笑,还会赞一句坦率大方。
沈琼玉打定了主意,便不再浪费时间,次日就随怀稷去到了鸳合楼。
鸳合楼大堂里,客人们用饭用得含羞带怯。沈琼玉淡定地进入厢房,不待片刻,一群媒婆乌泱泱涌了进来。
在婆子们的调笑声中,沈琼玉矜持地说出了求亲对象。媒婆们的打趣瞬间熄了,竟一哄而散,临走前还对她讥笑连连。
第一次说媒求亲,沈琼玉可受不得这种委屈。
她猛然起身,隔着茶案一把揪起媒婆的领子,质问道:“婆妇拿钱办事就是,这副姿态做给谁看?”
张婆子吓了一跳,顺过气来好生哄道:“虽说康乐王昨日才回天都,但咱们鸳合楼已经接到百八十起他的生意了,沈小娘子莫气,她们大概是忙昏了头才没认出您来,把您当成凑热闹的了。”
沈琼玉松开了手。她的时间宝贵得很,懒得再跟张婆子计较,毕竟天都城做媒的又不止鸳合楼一家。
把沈琼玉送出门后,张婆子整了整衣服,冷笑骂道:“什么沈府嫡女,娇纵蛮横,哪有一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张婆子在天都做媒也算有名有姓,对我不敬,我看她别想嫁出去了。”
“可不嘛,谁不知道沈琼玉被沈相宠成了个草包,”有人远远接了一句,喊道:“自她及笄之后有谁上门求亲过?可笑她还以为是自己不想嫁,如今倒敢肖想和康乐王结亲了,真是白日做梦!”
酒楼内上下哄然笑成一片。
沈琼玉出了酒楼,走了没几步便顿住了脚步。她张口想问怀稷,却听到他将张婆子祖孙三代都骂了一遍,正骂得起劲儿。
沈琼玉:“……”
她走了几步又停住,总觉得哪里不对。
昨日阿爹举止便颇为怪异,得知她有了看上的郎君,喜不自胜才是他正常的反应,那副神态是为何故?
鸳合楼的态度也让她有些不安,看上萧阙怎么了?难不成萧阙也是个细作?
沈琼玉被自己的荒诞想法逗笑了。
“快看,是康乐王!”
她循声望去,前一刻尚有些空荡的街道,转瞬间人满为患。
“他们疯了不成,康乐王有什么好看的?”怀稷被踩了数次后,忍不住抱着脚抱怨。
一货郎转头打量了他们几眼,估计不常来天都,没认出沈琼玉,“你们懂什么,康乐王八岁离京游历各国,十五岁时,偶与一举子论辩,你们猜如何?”
没等沈琼玉回答,货郎便口沫飞溅道:“那举子被辩得掩面而逃,听说弃经修道去了!”
怀稷:“……这不作孽呢嘛。”
“你懂什么!”货郎怒目大喝,越说越来劲,“自此,康乐王每至一处都与儒生们辩经,从未输过。当朝大儒也对他赞不绝口,听说陛下召康乐王回京,是为了让他担任此次秋闱的监学。”
怀稷瞅了瞅挤来挤去、翘首以盼的小娘子,好奇道:“郎君就算了,慕才而来,为何小娘子也这般多?”
沈琼玉环视四周,扯过怀稷,让他闭嘴。
她知道为什么了。
一眼往去,平日难得一见的天都贵女,此时竟云集了大半。再细看,沈琼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连恃才傲物的“天都第一才女”柳扶风都来了。
萧阙竟如此抢手?
她或许明白了阿爹的欲言又止,也明白了媒婆们的白眼。
他遍览山河,她没出过京城;他能与举子辩经,她骗得阿爹团团转;他得大儒称赞,她遭媒婆白眼……差距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的。
瞥过柳扶风志在必得的侧脸,沈琼玉不由抱臂沉思。
不如她浅换个方向,从陛下下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