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尚没有停稳,沈琼玉就跳了下去,直扑到沈暮怀里,“阿爹!”
“矜持矜持!像什么样子。”沈暮嘴上指责,手上动作却不马虎,稳稳接住了她。
萧阙随之下来,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眸光中不自觉带上,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和,恭而有礼作揖道:“岳父。”
沈暮听到“岳父”二字后两眼放光,甩开沈琼玉,转而握着萧阙的胳膊不放,女婿长女婿短地进府去了。
沈琼玉在身后喊了几声“阿爹”都没人理,提着裙摆气呼呼地跟上两人。
怀稷回到相府浑身舒畅,端着主人架子指挥小厮们往府内搬礼品。见某人要进府,伸手拦了下来,“诶,闲杂人等止步!”
飞鸟瞥了一眼得得瑟瑟的怀稷,赏了其一记白眼,抱臂回到车辕上闭目养神。
怀稷冷笑:“装什么装。”
身在相府,沈琼玉没了拘束,席间被沈暮几番呵斥,还是萧阙听不下去,举起酒盅打断了沈暮。
“女婿风度如此,实是玉娘的福气。”
“不敢不敢。”
沈琼玉:“……”
膳后,沈琼玉被沈暮带到了书房。
沈琼玉看着他翻翻找找,像是在找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哪知最后沈暮捧出个黑漆净面木盒。
她顿时没了兴趣,谁会把贵重东西放在这种地方?
不待沈琼玉询问,沈暮把盒子快速塞到她手里,嘱咐道:“按你阿娘的吩咐,这东西在你新婚回门时,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里。”
“什么东西?”沈琼玉嘟囔着打开一条缝,却被沈暮一掌拍下去,吓得她一愣。
沈暮面色凝重:“回去再看,千万不要露于人前!”
沈琼玉被唬住,抱着盒子再不敢动。
踏进四角方亭里,萧阙正安安静静坐着喝茶。觉察到他的视线,沈琼玉拍了拍怀里的盒子,解释道:“阿爹神神秘秘的,说不能给别人看。”
萧阙盯着盒子,闷不做声。
两人回府,途中他一直看着轩窗外。
有什么好看的?
沈琼玉撇撇嘴,看向了怀中其貌不扬的盒子,到底装了什么,让阿爹这么重视?她偏头看了看萧阙,自家夫君算别人吗?不算。
盒子咻地被打开,又啪叽被关上。
沈琼玉唰地站起身,把盒子摔掷于地,抬起脚一脚将其踹进软榻之下,动作一气呵成。
她端正坐直,目视前方,面容极其严肃,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了一会儿偷偷去瞅萧阙。
他依然看着轩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沈琼玉努力忽略脑海里残存的“两个小人穷到衣服都没穿,还在打架”的画面。
真是亲爹啊!
还好萧阙没在意,不然她再怎么解释,恐怕他真的要躲她,那可就不是两天这么简单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脚后跟,把盒子往里踢了踢,觉得不够,一会儿又踢了踢。
回到康乐王府,萧阙率先下了马车,抬起胳膊,沈琼玉识相地拽着他的衣袖下来。
两人站定,都注意到了府前等待的人。
贤洪老太监,伺候陛下起居的唯一近侍。他恭贺了二人新婚后,便笑眯眯道出了来意:“陛下口谕,请康乐王及王妃明日入宫。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话些家常。”
这对萧阙来说是话些家常,对沈琼玉来说,无异于天打雷劈。
她看见老太监的第一眼,脸上的血色如潮水一般,退了个干净。
前世,萧阙接下清查细作圣旨的时间正是明日。这一世,她强行与萧阙成婚,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那明日还会依照前世发展吗?
沈琼玉不知。
一夜心焦难眠,第二日免不得眼下青黑,她敷了几层粉才堪堪遮住。
沈琼玉磨磨蹭蹭,还是在一个时辰后挪到了王府正门。她在门槛后踌躇不前,怎么也迈不开腿,好像区区一个门槛高度堪比青山。
飞鸟走到门槛边,在她身前跳出去又跳进来,疑惑道:“很难吗?”
沈琼玉:“……”
萧阙负手而立,一点催促的意思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沈琼玉捏着拳头,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
绀青色锦袍随风而动,色泽比往日更深沉了些。
沈琼玉伸出芊芊玉手,向前一指,而后身子没了骨头样歪在怀稷身上,扶着额头虚弱道:“玉娘看见这件衣服就头晕,怕是得改日再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