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露然对他的这番用心浑然不觉,看着砧板上自己切好的菜,虽然自知切得不好,但是毕竟是第一次。
她安慰自己,毕竟切得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进肚的,好看不好看的有什么关系呢。
姚露然常年看爹爹在厨房中做菜,姚老爹并不是什么大厨,做的也无非是一些家常小菜,做法倒也简单。她看的时间久了,虽然自己从来没有上手做过,但是对爹爹做菜的方法已是熟记于心。
她回忆爹爹的炒菜过程,依葫芦画瓢。只是做菜这事,不容得纸上谈兵,姚露然只记得放油放盐,下姜下蒜,却不知道该放多少分量,只能胡乱放了。
最后,只是勉强炒了两个菜,卖相十分不好。她担心炒不熟,犹豫之下故意在锅里多留了一些时间。等到要装盘时,又因为十分生疏,拖了好些时间。于是,等到菜出锅时,已经有些糊了。
看着两盘黑黑的菜,姚露然不自在地挠挠脸,有些难为情。
她给自己找台阶下,搜刮了半天,只想出一句:“这肯定是熟透了的,不会夹生。”
当然,都糊了,熟得过了头,自然不会夹生。
程清舒笑着看她,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她在很努力地学着自己独立生活。
她已经尽力了。
程清舒取来两副碗筷,要去盛饭,姚露然制止他的动作,要收走他的那副碗筷。
“算了,你还是别吃了吧。”
她收了桌上的一双筷子,又要从他手中拿走碗。
“反正你是个厉害修士,应该是不需要吃饭的,就别浪费一碗米饭了。”
这借口找得一点不高明,这饭已经做好了,吃不完叫做浪费,怎么被人吃下也要被叫做浪费的么?
程清舒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教他用这两道菜。
虽然露然为自己这次下厨的成果找出了一处实在优点,但是那句话也反映出她并没有那么自信。
如果她真觉得好,哪里需要用什么理由来粉饰呢?吃饭就吃饭,哪里需要说那些。
她是知道自己做得并不好。
“你邀我留下来吃饭,尝尝你的手艺,怎么我等了这么久,等到饭好了,你又来反悔,这是什么道理?”程清舒同她玩笑道。
他半点不提她过程中的手忙脚乱,不提自己在她切菜时比她自己还要小心她的手,只说她不能食言。
“而且,这不是我的碗。”他说,“我正要为你盛饭。”
姚露然转头往桌上一看。
桌上摆了两副筷,只有一只碗。
她听了他的话,转头时不知自己正含笑,只觉内心十分甜蜜,然后反应过来,他俩又没坐定,哪里知道谁坐哪边,知道哪个是自己的碗筷哪个是对方的呢?是不是她的碗,还不是任由他说。
待回头时,姚露然两腮微鼓,气得同他瞪眼,道:“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了?你看我信不信!”
露然的脸颊晕开薄红,是气的。
她的一双杏眼瞪着他,气势足足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对着他张口就道“关你什么事”。
这一次,她眼中再没有泪。
她已经决定自己学会照顾自己,她已经不再需要他。
程清舒知道,现在的露然虽然也是一脸凶色,但是和那时还是不同的。
他虽然当时被她气得说她没有礼貌,但是他其实明白,露然那时是把他当做坏人,虚张声势。她不知道,自己当时说话时是多么色厉内荏,表现得多么心虚。
现在此刻的露然,却是自然流露的一种本色,她娇气、蛮横、张牙舞爪,她对他瞪眼,对他大声,对他闹,可是他此时心里痛快极了。
他希望露然是这样快活的,充满生气的,会对他瞪眼,对他大声吵闹,而不是轻声细语,一言不发。
他看着这样生气的露然,觉得她生起气来时双颊泛起红晕十分美丽。
程清舒不知道自己笑得也很快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高兴之时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当然是你的,你就算不信,也是你的。”
他还在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但这话却再次泛起姚露然心中的涟漪。
是我的。
什么是我的?
哪有什么是我的。
姚露然看着浑然不觉的程清舒,好似突然一盆凉水从她头顶倾倒下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我此时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如果不管前因后果,只听你这一句就好了。
可是我知道,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意思。
你对我,并没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