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舒自顾自地笑,好半天没有听见露然开口,才发现她已自己去盛饭。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露然以盛好饭走回来。
她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
姚露然越过程清舒,径自坐下。
程清舒不知自己说错了哪里,惹得她这样不高兴。
他收起脸上的笑,也去盛了饭。
饭是必要盛的,他前一刻还说要为她盛饭,现在她自己盛了饭吃,他也不敢就这样放下碗。要是这样,想也知道露然一定会更生气的。
说盛饭给她吃,见她自己盛了,就扔下碗走了,那不明显就是嫌弃饭菜不愿意吃吗。程清舒尴尬地盛了饭自己吃。
坐下时,他忽然想到,露然是否就是这样以为才生气的呢?
他说自己盛饭是要给她吃,一再强调给她,所以露然生了误会,以为他嫌弃不想吃。
程清舒欲向露然解释,觑她脸色,又不敢开口,唯恐一个不好,引她误会更深,以为他见势编织借口。
他走过去盛好饭,默默落座。
姚露然在家蒸惯了米饭,这米饭做得倒是中规中矩,只是这菜……
程清舒就着米饭将菜吃下。
凭心而论,姚露然毕竟是第一次下厨,这菜的味道,摸着良心,不能叫好。他咽下米饭,稍稍淡了嘴里的咸味,与这咸相比,一点点焦糊味也不算什么了。
程清舒没有言语,默默地夹菜,吃饭,咽下饭菜。
当他又要使出筷子夹菜时,姚露然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不用吃得这样卖力,碗里的饭都要咽完了,还怎么就着这菜下咽。”
她吃了第一口就没有再吃菜,反而静静地看程清舒吃个不停。
是这菜好吃吗?
不。即使是姚露然自己亲手做的,她也要承认,这菜一点也不好吃,只能满足基本的进食需求罢了。
是程清舒的味觉与常人不同吗?
不。看他一口菜就要配着一大口米饭的样子,他的味觉也没有那么独特。
他只是顾及她的感受,不愿将实话说出来而已,甚至用这样的方式向她表明,她做的菜有多么地美味。
他用行动在讲述一个谎言,用谎言鼓励她,撑起她的自尊心。
他不必这样的。
他不必以这样委屈自己的方式,只用来护她一点自信。
“你别吃了。”
见程清舒依然没有放下碗筷,姚露然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抓住他使筷子的右手。
“别吃了。”
短短一会儿,程清舒碗里的米饭已被他吃下大半。
“真的很咸是不是。”
姚露然说这句话时,不带疑问的语气。
程清舒的手被她抓住,没有挣扎。
他只是解释:“你一个人做这顿饭菜十分辛苦,不管怎么样,毕竟是你第一次下厨,作为朋友怎么也该给你捧场的。”
程清舒原本是想表明自己没有嫌弃她做的饭菜的意思,请她不要同他生气。
他还以为,露然变了脸色,是为他不肯吃的缘故。
姚露然见他对这两道菜吃得这样卖力,原本十分感动,不想听见他这番解释。
“作为朋友”,好一个“作为朋友”。
她内心猜想时,想他也许是把她只当做朋友,这想法只在她心中时,觉得甚是甜蜜,因为这样的结论论证的是他对自己确实十分不同。
但是当这话确实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她的心碎成了一地。
她,被他,在心中判了死刑。
她对程清舒而言,只是朋友。
他对她,只是出于朋友的情谊。
他们之间,只是她单方面的情意。
你待我是否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原来是有的。
只是不是我想的那种不同。
我只是你的朋友,愿意施以援手、解囊相助的朋友。
可我想的,不是和你做朋友。
前一刻,他笑着对她说“当然是你的”,说得她恍了心,乱了神。
她对自己说,这只是他一句无心之言,其中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
当时,她以为,这就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