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天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衬衣,手挽厚实的冲锋运动衫,也不反感单先生这般不拘小节的嘘寒问暖,这就好像自己冥冥之中早已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一般。高原之上,他那清秀的容颜被洗炼得更加纯净,精雕细琢的嘴角浅抿含笑。
“夜莺一直联系不上你们,她很担心。”
完了,他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妮子了。
“之前,是出了些状况,不过现在没事了。” 霆霄回得爽快,漫不经心的神态像是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他眉眼微挑,整了整宽松的烟灰针织衫,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黎医生,这是要去阿里?”
黎云天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单先生便插话道:“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咦?居医生呢?你的小学妹怎么没和你一起?” 单先生探头扫了眼周身,眉眼忽闪一下,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小心翼翼道:“那个… …她还是医生吗?之前看新闻报道,只知道你们都是重伤,也知道她伤哪里了。”
这对话怎么又绕回到那小妮子身上了。
“她已经在阿里了。” 黎云天轻点了点头。
“她还好吧?过去一段时间,你们一定都辛苦了。不过,你这个男人怎么能让她先去了呢,听说阿里很艰苦。”
面对单先生的质疑与埋怨,黎云天既没否认也没狡辩,一时间,他竟然还有种不知要从何说起的彷徨。
算了,不清不楚的,还是别说了。
黎云天支支吾吾,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引得单先生一阵不满。只见那张白皙饱满的脸庞微微涨起了红,透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看上去生气极了。单先生一度语无伦次,含糊乱说了一通,见无人能懂,最后恨铁不成钢,无奈浓缩成了四个字,质问道:“难道掰啦?”
“一边去,一边去。” 见谈话气氛越发诡异,霆霄当机立断拉开单先生,用凛冽的眼神示意终止话题。
只是,还在兴致上的单先生自然没有领悟到这层意思,他依旧摆出一副豪不理亏的架势,嫌弃地甩开了霆霄的手,朝着黎云天啧嘴道:“真掰啦?不是啊,那时候你们还如胶似漆的,怎么就… …”
“吃你的面包。” 单先生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霆霄堵了回去。一块面包塞入单先生的嘴里,伴着身旁英俊男人抱歉一笑,硬生生地终止了不合时宜的八卦。
然而,听单先生这么一说,黎云天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两位男士相互嫌弃又埋怨的眼神角逐。
他的脑海中被“如胶似漆” 这四个字眼塞得满满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锤了好几下,挣扎片刻后,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心安理得的恍然:如果自己与夜莺真如单先生形容得那般,那他可真成了十恶不赦的负心汉,自己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把她给忘了?
“黎医生,去阿里,又是医援?” 霆霄一声刻意郑重的提问硬生生撕破了僵局。
“嗯。你们是去拍摄吗?”
“嗯,我们去转山。”
“有找当地向导吗?山里气候多变,一转似乎都是好几天。”
“放心,我们有找。” 霆霄笑得好看。
“我们就在镇子里的诊所,这次主要是排查先天性心脏病,还会开些义诊。有时间过来坐坐,我们会待两周左右。”
“学长,我们准备登机了。”
不远处,艾丽丝一声亲切温柔的叫唤声传来,却叫一旁嚼着面包的单先生又警觉了起来。他贼眉鼠眼,偷瞥了眼艾丽丝,遂又趾高气昂转向黎云天,继而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当然最后,单先生依旧逃不过霆霄的冷眼相待。在被霆霄狠狠瞪了一眼后,他整个人立马又变得蹑手蹑脚起来。所谓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他却只敢以眼杀人。
单先生严肃的审视中带着鄙夷与苛责,却又透着另一种期待解释与被说服的焦急。
而这些鄙夷与苛责,纵使黎云天有千万个理由去辩驳,他却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