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我很知足了。你也不需要愧疚,自责,也不需要因此… …”
对我负责。
多少沉淀于长夜漫漫中的胡思乱想,在这一刻终于被说了出来。因为如释重负,居夜莺整个人松弛地窝在了黎云天的怀里。她乖顺地踮起脚尖,下颚抵上男人的肩膀,她怔忡地望着天,淡淡地说着,也浅浅地笑着。
空气凝结了许久,甚至变得有些凝重。
慢慢地,风也停了,只剩男人轻柔抚背的动作撩动着女人的心。
“夜莺,我们是相互喜欢的,对不对?” 黎云天精致挺阔的脸颊埋进了居夜莺微卷的发丝中,一抹薰衣草香扑鼻而来,他牵了牵嘴角:“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默认了。”
居夜莺没有说话,她的头顶,她的耳畔,甚至是她的胸膛,仿佛身体每一处触感神经都汇聚到了这些地方。那里满是黎云天急促的呼吸声,吞咽声,还有紊乱的心跳声。
泪水夺眶而出,也不知是喜悦还是不安,居夜莺轻轻推开了黎云天,抹掉了它。
“学长,我还有一件事,没说完。”
黎云天愣了愣,却也绅士地放开了她,优雅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只剩一个卵巢的女人,即使以后她们想要一个孩子,她们都必须承受成倍增长的卵巢癌并发风险。” 居夜莺轻叹一声,又哽咽了一声,只是脸上依旧一副轻描淡写,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叫人心疼。“ 我不是害怕生病,也不是害怕死亡。我只是觉得如果失败了,那你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就不会再有血浓于水的亲人了。如果是我自己失败了,死掉了,我更不忍心就这么丢下你一个人。”
说到这,居夜莺尴尬地挤出一抹促狭的微笑,她刻意抬手挠了挠头发,好似刚才说的话没那么悲情一般:“我是不是有点想太远了,像个傻子一样。” 话末,她又做作地歪头一笑,耸肩深吸了一大口气,以一种更为轻佻却略带遗憾的口吻继续道:“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有时候我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我也没想过去麻烦其他人。所以啊,要是我们能回到以前那种冤家路窄,半开玩笑半斗嘴的关系,轻轻松松的,没有负担的那种关系,其实也不错… …”
然而,居夜莺话音未落,却又突然被黎云天揽进了怀里,紧随而来,两瓣柔软的薄唇便死死堵上了她的嘴。
那吻时而缠绵悱恻,温润流畅,时而又如暴风骤雨,倾泻而下。男人越吻越霸道,胡乱周旋的舌尖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它猛然钻入女人的齿缝,肆无忌惮却也毫无章法地想要在那里搅出惊涛骇浪。
黎云天狂热又愤慨,那一刻,仿佛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失控地乱窜了起来。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刻可以如此无理,粗鲁,霸道地去欺负一个女人。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居夜莺,我们之间,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冒险去加萨找我的人是你,在我胸口留下情话的人是你,想必我公寓里的牙刷和黑裙都是你的,就连我昏迷时,为我清理身体的人,也是你。
你怎么可以说算了就算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黎云天的心,疼极了。他难过的并不是自己的爱而不得,却是居夜莺的口是心非。她明明在意我,怎么能忍心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又怎能如此坦然地剖开自己的伤疤,为的只是不想拖累我。
黎云天吻得越发猖狂,如一头猛兽带着几近啃咬式的霸道,似要吞噬女人的一切。他们的唇贴在了一起,齿碰撞在了一起,舌缠在了一起,最后就连呼吸也融在了一起。直到一股温润的泪水从女人的眼眶中溢出,又顺着男人的鼻梁缓缓淌下,慢慢地,咸涩的味道便在两人的嘴中弥漫了开来,黎云天这才松开了居夜莺。
有一只顽皮的山羚羊趁着二人身体分开的空隙,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
“抱歉,我不该这么无礼。是不是弄疼你了?” 黎云天有些慌张,他甚至摸不透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去吻居夜莺。可是,他很想,非常地想,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张绯红色的脸颊上,脑子一空白,人又情不自禁探出了脖颈,吻了过去。
他们陷在了成片的山羚羊群中,如嵌进了松软绵密的云朵里。它们任由羊只掠过周身,肆意感受着云朵随风而起,而他们就这样,一直在那里。
羊蹄声四起,羊咩音起伏,很快,二人间的距离被那些见缝插针的羊只拉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多的山羚羊穿插在他们之间,他们不得已,再次放过了彼此。
居夜莺又恼又羞,那张性感翘唇被黎云天吻得更翘更娇,一时间她除了怒视对方,也说不出任何话。
她这是在做梦吗?
这种开诚布公后的失控是她从未料想过的,更不像是温润如玉的黎云天会去做的事。从小到大,在居夜莺的记忆中,只有她追着喜欢的人到处跑,却从来不曾被他人这么炙热地捧于掌心。
想着想着,她怒视的眸光中又多了一丝难以置信,又羞又恼冲着黎云天叫唤道:“哪有你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
“夜莺,我… …我… …对不起…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黎云天,断腿的事你早知道了,但是我这里,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居夜莺抬手捂上自己的小腹,她的眼神里饱含悲愤,像是在指责黎云天不该意气用事,“你真的不是在可怜我吗?”
“居夜莺,谁要可怜你。你以为我下了飞机直冲居教授办公室,黔驴技穷都要来这里找你,就是为了来可怜你吗?”
一小群山羚羊突然快跑了起来,推着居夜莺一起向前走了好几步。随着羊群中出现了步调不一致的“闹事者” ,其余羊只也不得不跟着加快了步伐,原本低音呢喃的羊咩音变得高亢嘹亮,就连踢踏有序的羊蹄声顷刻间也凌乱了。
风又起了,尘扬得更高了,寂静的世界骤然喧嚣了起来。万物齐鸣歌唱,却独缺夜莺的声音。
身处在羊群之中的居夜莺全然一副放弃对抗的游离状态,她就如同一片随波逐流的孤舟,任由羊群带离到更远的地方。
“居夜莺,你给我回来!”
一声铿锵有力,穿透了羊群的喧闹,只是不远处的女人依旧沉默不语,反而还背过身去,似想逃离。
“居夜莺,听我把话说完。” 黎云天吃力地拨开身前几只闲情雅致的拦路羊,敏捷窜梭在羊群中,着急地往前冲。他是慌了,他不确定居夜莺听进去了多少,更害怕她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他手足无措,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他到底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才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以前的事,我… …我都想起来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
居夜莺步伐微顿,在羊群的冲撞中僵持了数秒后,又继续向前移动。
有用,她能听到。
“你是嫌弃我脑子坏掉了吗?你以前瞒着我,现在躲着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谁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