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次。”
啊?真的假的?他怎么还数数了。
所谓画面感,就是自己狂轰滥炸,黎云天却坐怀不乱,无奈数数的样子。
想到此,居夜莺错愕吞咽了一声,竟然心虚到无言以对。虽然她难以佐证黎云天是否在信口开河,但的确也无法做到光明磊落为自己辩护。百般无奈之下,她只得搪塞傻笑,怯生生摆出一副不负责任的无赖架势,似想逃之夭夭。
然而,黎云天却依然一副谦谦君子之态,他细细品味着小妮子哭笑不得的尴尬模样,人却是继续无赖道:“所以,我是要亲回来的。既然是游戏,有来有回,才好玩。”
说罢,他面露遗憾,微耸了双肩,好似言下之意,如果是恋人间,那就可以一笔勾销一般。
啊?这么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这样市井无赖的话,这还是她的学长吗?
“抵了刚才那次,那就还剩一百七十六次。”
“学长,你之前… …之前的… …你之前的也要扣掉!”
“嗯?”
“你,你不许装傻,也不许耍赖!你… …你之前可比我流氓多了。”
“夜莺,我虽然记起了大部分事,但那些太过细节的,却是记不太清了。”
黎云天意味深长瞥了眼居夜莺,说得诚恳,然而,这在惊慌失措的居夜莺看来,却只觉那是男人在充楞装傻。居夜莺提脚对着男人的皮鞋一阵踩踏,遂又露出一丝担心用力过猛的胆怯,只是一想到那些有意无意的出格过往,心中不免又五味杂陈了一番。最终,她在慌乱又委屈,忐忑又羞涩的思绪中,硬是憋出了几滴眼泪,终是忍不住抱怨道: “你这眼神,分明是记得的,你耍我!”
“嗯… …印象中,也就那么三次吧。对不对?” 黎云天试探望向居夜莺,故意摆出一副深思熟路的表情,他随意胡诌了一个数。
“对你个头!”
“不对啊?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正确答案?”
“你!” 居夜莺咬牙切齿瞪向黎云天,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一夜尴尬后,他俩竟然在这里讨起了债,“算了,算了,就当是便宜你了。”
“夜莺,既然你既往不咎,那昨晚还剩下的一百七十六次,你想怎么还给我?”
“哼?黎云天,你故意的吧。好,你给我听好了!昨晚是你先想亲我的,是你先勾引我的。还有前几天湖边…. …戈蓝公园… …还有你枪伤拆线的那个晚上… …还有… …还有单身公寓,不知道有多少次了。黎云天,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就你会装傻,你个大男人,现在就知道欺负我!”
果然,人在方寸大乱时,就会变得口无遮拦。
居夜莺说得委屈又动情,抬手往黎云天胸口锤去,却又在下一秒被拽了过去,直接跌进了男人的怀抱。
“不哭了,都是我错。”
黎云天突然觉得一阵懊恼,开始轻抚起居夜莺的背脊。他原本只想逗逗她,以缓解彼此间的尴尬。谁料玩笑开过了头,这小妮子竟然还认真了起来。男人垂眸望着女人用着微乎其微的力道发泄着难以言喻的积郁,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颤着,颤着自己的心也随之生疼了起来。
“夜莺,对不起。”
这一声,黎云天说得更为郑重,好似千言万语只能凝成这三个字,却又是那三个字所无法道尽的。
两人相拥而立,谁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居夜莺撇着嘴,也并不喜欢自己这般孱弱缩在男人怀里的模样——明明她没有那么难过,也没有那么在意,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地哭了。
她挪了挪身子,蹭掉了眼角的泪,最后鼓起勇气打破了寂静:“学长,那位病人家属不知道怎么样了。”
黎云天松开了手,淡淡嗯了一声,却别过了头。乌发之下的精致耳廓泛着淡淡的绯红,在漆黑发丝与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
原来,他也在害羞。
对哦,我怎么就忘了,学长可是在我进诊所时就红着耳根呢。
难道刚才,他是故意开玩笑缓解气氛的。
“学长,你在脸红?你很紧张。” 恍然大悟间,居夜莺缓缓嚼起了字,隐隐透着浅笑。那笑里藏着耐人寻味的深意,在顿悟了黎云天打趣玩笑的意图后,她也跟着神清气爽了起来。
“我… …”
经过居夜莺这么一番折腾,黎云天自然也无法继续坦荡玩笑,反倒觉得是自己刚才刹车没刹住,如今整个人也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只是他没想到,居夜莺此时竟然绝地反击,无情地揭了他的短。一时间,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立马又惊慌失措了起来。
居夜莺望着那抹耳畔红霞逐渐飘至男人的两侧脸颊,也顾不得自己眼角是否还挂着泪,竟然不怀好意笑出了声。她像是前一秒浅尝了一口醇厚香甜的红葡萄酒,这一刻,便任由醉人的香气弥漫于唇齿之间,而她自己,却是沉醉到连连点头。
“学长,要是把以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算上,特别是公寓那次,至少… …至少能折抵个几百来次吧。”
来来来,不是亲兄弟,那就更要明算账了。
果然,居夜莺一放松,一开窍,就会使坏了。
“怎么,你还想亲回来?”
“那大可不必,我不稀罕,我们就当两清了。” 居夜莺故作傲娇地摆了摆手,清亮的眸子望向黎云天,从那里看到了默契。
“两清?” 黎云天嘴角扬了扬,眉眼闪烁间,突又滞在了眼底那张破涕为笑的脸庞,“那… …那一掏,要怎么算?”
“什么那一掏?” 居夜莺不假思索反问道。
见居夜莺入套,黎云天扬起的嘴角又向上勾了勾。他俯身凑到女人的耳畔,语气轻盈道: “就是我昏迷时,病房那次。”
“你!” 居夜莺语塞,咬牙切齿瞪了黎云天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时隔那么久,她那刚正不阿的学长竟然还会对那件破事耿耿于怀。
“也不知道你这小家伙是初犯,还是惯犯。你说,这要怎么算?” 黎云天不依不挠,平和淡然的口吻极为绅士,却带着些许戏谑,听着咄咄逼人。
“黎云天,你个混蛋!” 莫名的窘迫令居夜莺暴跳如雷,瞬间就成了一只任人宰割、语无伦次的小兔子。她自知无力反驳也无言以对,只得在满腔的憋屈与不甘中,挥舞着双臂,狠狠往男人的俊颜砸去:“你… …你忘恩负义,你… …你以为我想啊… …我… …我… …你… …你个变态。”
黎云天笑得更开了,也不着急制住居夜莺不安分的手臂,反而与她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那嘴上更是难得的肆无忌惮,继而调侃道:“说到忘恩负义…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换做以前,那是要以身相许的。”
“黎云天,你过分了啊! 你有种别躲!”
居夜莺话虽说得狠,但人却是被逗笑了。这二人一来一回,一打一闹,品不出什么火药味,反倒像极了一对热恋中打情骂俏的亲密恋人,有一种酸臭味。
一抹懒散的日光斜射进了窗户,拨停了时钟,在平淡无奇的狭小空间里勾勒出修长精致的轮廓。清澈灵动的嬉笑流转在光影之间,窜梭于光阴之隔,直到它们逐渐浸润了暖光,填满了时光,最后全然绽放,溢满了整间屋子。
也不知何时,诊疗室门口多了一人。她斜倚着门框,漫不经心轻晃着脑袋,却是津津有味品着屋内的温暖如春。
“抱歉,打扰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