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
局势崩坏的起因是招摇山越家日益频繁的茶会。
如今修真界的形势是招摇山越氏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所有人只能仰仗着越家的鼻息心惊胆战地过日子。
越氏的家主越重是个贪图耳目之欲、声色犬马的鼠目之辈,精力不放在如何治理家业,却每日只想着如何享乐,折腾的花样层出不穷,各门各派的家主也好,稍有名望的门生也好,都被越家以宴会、茶会等等原由请去过招摇山。
明面上的原因好像是宣扬道法,让各家都能深刻体会到道法真谛云云,其实连随身携带的佩剑都被统统收缴上去,说穿了就是变相地软禁。
可是世家对此毫无应对之策,毕竟龙牙刀还在他们手中。
龙牙此刀极为阴邪,据说是锻造之时,工匠积聚天下所有深重的怨气于此刀之上,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因此龙牙一出世便引起了一场修真界的大混乱,所到之处,人号鬼哭,血流百步。
越氏先祖越缪以一己之力将妖刀收服,封印在招摇山裂缝之中,天下至此太平。
越缪身死之后,龙牙的怨气无人可抑制,下一任家主修为并没有越缪那么高,因此从旁门左道上想办法,解决之策便是待到龙牙怨气无法压制之时,将龙牙从裂缝中□□,任由它自己去杀戮。
龙牙杀伐深重,天下无人能将之制衡,只要它还在招摇山,各家拿招摇山就完全没辙,只能任其嚣张跋扈,选择忍让了事。
这是江月荻今日第七次经过慕离的流夙轩,见房门紧闭,才忽然想起,前几日他就跟着黎夫人去赴越氏所谓的招摇山茶会了,掰着手指算,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已有七日未见过慕离。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对他的惦念自然比旁人多上几分,连一贯迟钝的师弟严恒在练功时都能分神看出她心不在焉,催促她赶快从校场回去。
江月荻毫不留情地指出他下盘不稳,动作不对,“你们几个就是想偷懒吧?”
严恒立马闭了嘴,乖乖地继续练功。
监督着他们几个练完功后,江月荻又让他们每人写了一篇檄文,这才让他们去休息。
期间黎夫人的侍女雪儿来报过信,说慕离他们今日就会回来。
于是江月荻又在凉亭里坐了一个时辰,九月时风吹过还是很冷,像要硬生生地将人摧折了去。
等慕离从外面回来,已经是亥时,见他一脸疲惫,却还要强撑着打起精神的样子,江月荻心中难受,想着自己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同他说,还是不要再让他更心烦了,于是起身欲走。
这时慕离余光一瞥,正好注意到了还在凉亭里的江月荻,见她这个时辰还在外面晃荡,他开口时语气中掺杂了几分不快,“还不回去睡觉,是有事?”
“有事”两个字他说得极其平板,江月荻听出他的不耐烦,她摇摇头,“没有。”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江月荻脸上任何微妙的表情变化都难逃过慕离的眼睛,慕离想,也不该将在越家受的气迁怒于她,于是轻咳两声,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冷淡,“有什么事要问吗?”
江月荻抿了抿唇,问他,“这几日好吗?招摇山没有为难你吧?”
慕离沉默地摇摇头,“不就那样,一日两餐,子时歇,卯时起,还要听越重说一堆废话,还好你没去。”
见慕离脸色有些难看,江月荻连忙转移话题,“黎夫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江月荻敏感地注意到慕离刚缓和下来的神色在她提到黎夫人的一瞬间变得凝重,她心下不安,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慕离摇摇头,眉头紧皱,“你明日就会知道了。”
她心中郁结,但慕离始终缄默不言,也不可能再从他这里问出什么所以然,于是连再见也不说,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了自己的房间,颇为怨念地准备睡觉。
她心里总是想着慕离说的明日就会知道的事,躺在床上盯着虚空的一点,大半夜没有睡着,索性披衣起床,仔细听着大门外的动静。
江月荻要是真能等到明日就怪了,云陵里最坐不住的人就是她。
黎夫人是子时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云陵的人大都睡下了,除了江月荻。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像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平素一贯是雷厉风行的黎夫人忽然成了这个样子,让江月荻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这样的反常让她心中的不安更甚,于是她想也没想地就跟了上去。
黎夫人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屋内灯火通明,看来慕尧也是整夜未睡,在等着她回来。
江月荻的轻功习得极好,若是她刻意隐去自己的声息,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偷听别人的谈话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但她的脑海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小声地说,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