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个细小的声音占了上风，她知道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隐了自己的气息，蹲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墙角。
屋内的两个人语气激烈，好像是在争吵，她听见慕尧在屋内来回不停踱步，他说，“上次招摇山七月宴，月儿不是只参加了射箭吗，怎么还是……哎……”
黎夫人冷笑一声，“她是只参加了射箭，可是就因为越流给她的那一镖，她射出去的那两箭可是一点情面也没留，没想到，越流居然不追究……我早就说过，她那张脸是祸患，现在越家以教养不精，荒废人才为由，下令各门各派挑选至少十个门生去招摇山，说是让他们磨砺心志，实际上不就是软禁吗？难道你还猜不出来他们的真实目的？这十个门生必须是各大家族平日修习最好的，你敢说这其中没有江月荻的原因？”
黎夫人的连声逼问让慕叔叔开不了口，他的声音降低了三调，质问道，“你凭什么说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黎夫人不急不慢地反驳，“就凭越流今天指名道姓地说，要在云陵的修行门生中见到江月荻。”
慕叔叔一下被打断得说不出话，黎夫人却来了气，说道，“你马上就会因为别人的女儿，毁掉自己的儿子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越流要是真的强行要江月荻跟他，你难道要因着她是柳杭的女儿而陷整个云陵于虎狼之口？”
慕叔叔张了张嘴，“我……”
黎夫人又接着说，“你就算拒绝了，凭越家的势力，又有邪刀龙牙相护，他就不能将云陵灭门后再把江月荻带回去吗？你又能保她几时？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选择将她给出去，以保云陵暂时安宁。”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七月宴，招摇山的七月宴......
黎夫人认为那才是一切祸端的起源吗？
将她交出去真的是万全之策吗？
江月荻无法给出答案。
她没有听到慕尧的回答，她害怕知道他会怎么说。
江月荻正欲起身悄悄离开，回头时却心下一惊，不知慕离什么时候居然站在了她的背后，以一种她不能明白的复杂情绪看了她多久。
慕离在用嘴型对她说，“回去吧。”
江月荻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她知道黎夫人一向不喜欢她，但是亲耳听到她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时，还是会有一点难过。
江月荻就这样跟在慕离身后三步的位置，始终不敢逾越，慕离停下，开口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她摇摇头，不想回答。
慕离无奈地走上前去，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小心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我……还有阿姐都会保护你的。”
江月荻仿佛这时才注意到他似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离道，“今天看你脸色不太好，估计着你没想通，一定会来找答案的。”
江月荻抬头看着他，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真的是因为我一箭射掉越流发冠吗？”
江月荻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向来只有她去招惹别人的份，慕离看着她受伤的神色，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嘶哑的声音，“不知道。”
江月荻开始低声轻笑，慕离发觉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又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就好像平时那样漫不经心，“我只是觉得，当日那一箭不该手下留情，如果我再不小心一点……”
慕离直呼她的大名，开口便带了些怒气，“江月荻，没有如果，也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江月荻回答，“我知道，我不会拿云陵开玩笑。”
慕离看出了她神色的异常，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所以他只是叮嘱道，“更深露重，回去睡觉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做打算。”
还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江月荻强撑着精神，简单梳洗后就走到了大厅。
此时才刚到卯时，天色尚早，不过桌上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江南小食，从枣泥糕到海棠酥，应有尽有。
云陵的饭食十分简单，清粥小菜便算用过早饭，并没有早上吃点心的习惯，江月荻心下一惊，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飞速地跑到了厨房。
她倚在厨房的小门边，见一个熟悉的清瘦身影在灶台前熟练地揉面团，雕花，烧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是慕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