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站着一个人,月色的映射下,影子变得格外高大起来,薄薄的纸窗透着它牢牢的堵在门口。又赶来了一个人,那人身影看着更加高大,慧荣能清楚的听到外面传来沉重的喘息声与咯吱咯吱彷佛要踩断地板的声音。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个阴沉可怕的声音传了进来。
“又跑出来,不知道这些奴婢供养着干什么,一个疯子都看不好!回头看我做甚,吓人,早晚也给你的腿打断!”声音听着不老,透露着不耐烦。
话落没一会,前头那个身影还是一动不动,像木偶一样僵立着。慧荣又看到高大的身影脚往前方的影子一踹,“走啊你!”
人影都消失了,慧荣悬着的心稍稍安置了下来,但是害怕的情绪仿佛随着黑暗一直在蔓延。她陷入痛苦中,衣服被打湿了,房间传出了低低的哼泣。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没走?!
他提了一盏灯,影子与面孔交融慢慢的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七月虽已立秋,但是夏娘子还依然□□着不退却,公鸡叫声与天亮的都很早。
五鼓刚过陈浮楠就又敲开了将军府的大门,轻车熟路的直奔千金小姐的闺阁。从刑部连夜调来的案卷与大理寺现存的卷宗陈浮楠昨夜悬梁刺股给翻了个遍,找出近十年来未破的拐卖女子案就有五十四案,年纪相仿的竟然有三十二案。卷宗上都并未提到多少线索,此事毫无线索,颇为棘手。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陈浮楠决定去将军府再找找线索。
主人家还在着衣,管事先带着陈浮楠先去了宁蒗院。空气中有着若隐若无传来了香灰味道,屋内烛火似乎刚灭,罩网上还有余热。天已亮,屋内足够视清,陈浮楠在房中转了两圈。
吴将军并未出现,迎客的是吴夫人,她强撑着身体走来,丫鬟在她身后搀扶着,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仆人。
“实在多有叨扰,我办案心切,请管家,再留下几个贴身女婢与我即可,夫人悲伤难以自已,还请多保重身体。”陈浮楠不由的把声音压低,生怕一个大喘气吴夫人就被吹倒了。
“照儿还未有音讯,我怎能安心闭眼。照儿就仰仗大人....”话未罢,吴夫人情绪失控,掩面而泣。
陈浮楠感觉吴夫人后面跟着乌泱泱的随从人海里有目光注视着她,难道是那个家贼?正打算抬眼,吴夫人又介绍道:“这是我的外甥,照儿的表哥-游清一。”
便从最后头走出一个目若朗星、鼻梁挺傲,身材劲瘦穿黑色长袍的男子出来见礼:“陈大人肯定不喜欢客套话,表妹就拜托陈大人了。”
此人相貌与名字都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人家上来就给自己设定了不喜欢说客套话得人设,陈浮楠客随主便,只还了一个礼。
“夫人可信佛?”陈浮楠问道。
“鬼神之事不敢妄言,只要照儿平安回来,我愿意吃斋茹素。”吴夫人垂目道。
“我信佛,乘佛慈愿,可消灾免难。城南有一个小寺庙,里面的和尚我与他相熟。他功法醇厚,夫人可以去那边拜拜或者将他请进府中,还算是蛮灵验的。他有一拿手绝活,您听了就能安睡。”陈浮楠说道。
“菩萨在上,惟愿儿归。”吴夫人十指合起,叩拜后又说道:“陈大人年纪小,竟然信佛祖,心明眼亮,你不是突然与我问这个话吧?是我命清一请来了别的县有名的灵媒。”
“哦?灵媒怎说?”是自己以前干过的行当,陈浮楠挑眉问道。
“他说照儿在一个有水的地方,老爷已经带人去探汴京城附近所有的湖,河边了。”吴夫人回道。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能否请夫人借我二人一用。”
多宝阁位处于城南顺天门外,有一湖,多有垂钓之士,中间一座桥隆起,人来客往,桥两侧有出售饮食艺伎的各种商贩与艺人表演的勾栏瓦肆,在顺天门大街以北往西过桥一百多步。碧瓦朱甍,画栋飞甍,殿外游人往来,车马盈门,入殿的宾客一般都是士大夫与权豪势要,殿内上下有回廊连接环绕,殿中的座位都有专用的帐幔隔开。但可能是今日拍卖品还未到时辰,多宝阁并没什么客人。
“这里的物件也不知道是看了就能登仙还是用了会长生不老,这个价格让人咋舌,还这么多人捧着要买,争得面红耳赤,真是难以费解。”陈铒手贱的摸了摸这个摸了摸那个说道。后面的小二在旁边害怕的直咬嘴,生怕一个不小心,物件宝贝在他手里毁掉。要不是因为游清一与陈浮楠二人身份特殊,早就扫地出门,拒之门外了。
说是只借用两人,竟然来了四人,游清一与陈铒都自请跟过来了,游清一这人看上去就不爱说话,穿的衣服又黑,走路也没个声响,但是奇怪的很有存在感。陈浮楠突然想起从哪里见过他名字了,前两年她给此人拟过奏章,是朝中显贵,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她本以为久经沙场之人手沾鲜血,和吴将军一样充满肃杀之气,现在见着了,她不禁怀疑此人真的能上阵杀敌吗?
“世间让你费解的东西多了去了,何必都去弄懂呢。两位姑娘,那日你们小姐坐哪个位置?”陈浮楠问绿荷与冬梅。
“就在左边第二个帷帐,雕绘着河间云水戏仙鹤的屏风后面。”绿荷指道。
“嘿,这个戏台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加了这些乱七八糟花里胡哨布料我都认不出来,我小的时候经常来这,这家之前可不是多宝阁,是一个大戏院,三月初有百戏,附近卖技艺的人都往这跑,神鬼杂剧,木偶戏,我最喜欢的就是大旗狮豹和水戏了,往北去到戏院后门,有一座砖石砌成的高台,我小时候就站在那上面看,那上面有楼观,可以俯瞰整个戏院。”陈铒左顾右盼兴奋道。
“那时候这里一位难求呢?早两年小婢还随着将军和小姐过来观过,举得是银枪,佩戴镶着珍宝的宝剑,举着绣旗好不威风。”冬梅难得出声附和道。
“那就是说这个格局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了,既然当时高朋满座,那为何又改成多宝阁了?”陈浮楠问道。
“谁知道呢,生意场上的鬼魅伎俩与花花肠子太多了,朝令夕改的。”陈铒答道。
“这个位置可以坐得下四位客人,那日你家小姐一个人来的?”帷帐内摆了一张矮桌,四个蒲团,还能容纳小厮和女侍,空间十宽敞。
“那天与相府的表小姐还有户部侍郎府中的毕二小姐相约的,但是毕二小姐并没有赴约。”绿荷答道。
“你一直说她回去后面有愠色,当时有发生什么异样之事?”
绿荷与冬梅互看一眼,绿荷答道:“那日秦二小姐与小姐起了口角,小姐退下了左右,口角内容奴婢们也没多听。尔后秦二小姐怒气冲冲的走了,小姐一直到回府也没消气,奴婢们也不敢上去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