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大幅偏西的时刻,陈浮楠才从将军府中商定结束,她拒绝了吴将军的相送自己步行回家,吴小姐的下落还是一筹莫展,等明天的太阳升起就又是新的一天,线索现在基本全都断了,陈浮楠走在路上一直想着案子,当她回过神,竟然走到了庙斜街。街当中是集市,夜间尤其的繁华。刚好也是吃饭的时间了,她走向街东,叫卖声一片,这条街上小摊位已经开始支棱起了好几个,许多人已经下值,人稠物穰。陈浮楠径直向梅家从食店。
“掌柜的,还和往常一样。”店里人还不是十分的多,陈浮楠找了门口一张八仙桌坐下。
“哎呦,可得好几天没见着您了,小五,给陈老爷来一碗冰糖绿豆干冰冷丸子,老样子少放点糖。您坐着等会儿,我专门给您留了一盘水晶皂儿,专门为您准备的,可把您盼来了。”老板高兴的龇牙咧嘴,露着大白牙招呼道。这个陈大人是他们店的老顾客,夏天就只吃冰雪冷丸子和水晶皂儿,他人长得好,往这一坐就是一块活招牌,引客效果杠杠的。
陈浮楠指尖在骨节中跳跃,一心只挂念着案件,冷丸子与水晶皂儿上了她都没发现,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两只摇晃的小手,是梅家小孩儿,未束发,头发下垂着。
还没等她调戏这个小孩两句,掌柜的眼尖把她抱走了,忙抱歉打扰了。
陈浮楠挥了挥手表示无事,问道:“怎么你家娘子还在娘家未归?”
“对,我家娘子实在是笨头笨脑的,搞了这么多天了还没理清事情,前两天写信说还得拖着两天才回来。前几天不是说这附近失踪了一个女孩嘛?我就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万一出去乱跑,丢了,可怎么找?就让他待在店里了,寸步不离的看着她。”掌柜发着牢骚。
“竟然发生了这种事?”陈浮楠惊讶道。
“大人,您没听说嘛?开封府的人往这挨家挨户的盘问,说是那天那个小姑娘还来这边买了好些吃食呢,对了,那个小姑娘我还认识,也是我的老顾客,周家的,周家夫妇这两天眼睛都快哭瞎了,哎呦,实在是造孽,让为人爹娘的眼跳心惊!”掌柜道。
“我这几天忙于其他的案子,她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知道吗?”陈浮楠询问。
“传开了,日子我记得真切,七月初十,立秋的时候。女儿失踪的悲痛非同即可啊!就怕是个连环案,搞得我都胆战心惊的。”掌柜的叹道。
月亮高悬,洒下满地青光。马上就要到陈府了,在月色下远远的就能看到府门前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十分纤瘦。对方好像也见到了她,迎了过来。
此人昨天刚见过,是大理寺少卿口里的小马仔,与当朝先后同姓-岑淮孖(ma),十分年轻,眉眼间有几分清秀,乖巧规矩,按时点卯,从不迟到早退,是大理寺的评事。但陈浮楠基本没有和他有过交集。
“下官见过陈大人。”岑淮孖见礼。
陈浮楠不动声色也不应话,她与大理寺少卿还有右寺正有嫌隙就连大理寺的蚂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大理寺卿刁大人信奉无为而治,基本不管业务之事,大权旁落大理寺少卿,孙道夫还明里暗里在圣上面前明夸暗贬上眼药,示意大理寺的官员对她阳奉阴违,耍小动作,致使她办案基本都是单枪匹马。
不知道此人是否为大理寺少卿或者右正安排过来的,这俩个吃朝廷白饭的家伙又想暗探什么,鬼头鬼脑不知道打啥鬼主意,陈浮楠留了几个心眼。
岑淮孖见陈浮楠不答话,直接说道:“下官想跟着大人学着办案子。”
“为何?”陈浮楠问道。
“因为大人您厉害,跟着您能学到好多东西。”
“比我厉害的一大把,你寻错人了。”陈浮楠开府门往里走。
府里已经点上了烛火,从外面就能瞧见悠悠荡荡的红色火焰。府中有其他人?陈浮楠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天越跑越亮,声音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张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艾草的香气,睁眼是一片青色的帷帐,耳边还听到了交谈的声音。有一清亮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言语一直在指责,另一人低声下气在应和着。
然后,她看到了一高一低两个人影,一个高大伟岸,长得有些面熟,听到动静,赶过来认真的端祥着她的脸,她噗通心跳加快,脸又红了。
与他背对站着的纤长身影听到了响声侧过身来,是一个相貌极其清丽的少年,身穿青色官袍,她眼尖看到他的腰间挂了大理寺三字的腰牌。她的眼中热泪涌出,痛哭不已。她的脸颊上沾了红衣女子的颜料,衬得血迹斑斑,像是刚从地狱中走出来,十分森然,让陈铒打憷。
“就你这怕鬼的怂样,竟然能从军,怕是找了什么后门吧!”说话的是陈浮楠,不得不说,她真相了。陈铒一噎,并不能反驳。
二人正是陈铒与陈浮楠。这个姑娘是岑淮孖今早应卯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他也不报官,竟然直接把人带来了陈府,陈浮楠觉得此人做事风格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是把她家当开封府了吗?
当然,最可气的还是陈铒擅闯她家,因为自己女扮男装,对此事十分忌讳,不请仆人除了主要是自己穷以外,另一方面就是人多眼杂,万一漏了什么马脚,她的官路也就走到头了。所以,只有天和陈铒知道,她看到陈铒淡定的坐在外廊外,背靠着廊柱还自认十分风流倜傥与她打招呼的时候自己有多大动肝火。
“一切已经结束了。”陈浮楠在这个难以自持还做少年打扮的小娘子身边蹲下。“额,要不,你还是先擦脸吧!陈铒,去搞点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