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自那日可是起夜夜等在那处,却再未见到娘娘。”赵经纬开口,嗓音比方才压低了些,透了点莫名的委屈。
薛苏却低下头撇了撇嘴,只觉得他阴阳怪气。
“本宫得陛下圣旨前来冷宫。自来时起便日日潜心学习,不敢忘圣上隆恩。你的话,本宫听不懂。”
见她装傻充愣满嘴胡话,赵经纬也不着急,只看着她,慢慢勾起了嘴角:“娘娘以为,微臣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半夜前往尚膳监呢?”
薛苏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夜,那处,不止有他二人。
薛苏的后背一下子激起了一层冷汗。
她又想起那枚玉佩,正欲开口,却见面前的男人仿佛料到了什么,先一步开口截住了她的话:“娘娘,一招是没法对付同一个人的。”
他话音刚落,薛苏眼眶已经红了。
她像是被逼急了,没有什么办法,嘴上哽着,却又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她的眼睛瞪大了,更让积在眼眶中的眼泪聚成水珠,几乎要滚下来。
赵经纬不想她这么快被逼哭,颇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微臣并没有说什么,娘娘为何落泪?”
“本宫心中,只有陛下。”
她摸了摸眼睛,但是袖口的布料却把薄薄的眼皮磨得泛红,一张小脸更显得可怜。
“那您为何又与微臣那样亲密。”
未等薛苏开口,小蓝已经是扑上前来跪下:“大人,我家娘娘约莫半月前被打入冷宫。这冷宫一贫如洗,吃穿用度皆要靠我二人自力更生。我家娘娘实在没办法了,才抗旨出冷宫觅食。还望大人明察啊!”
小蓝一字一句,悲悲切切如同泣血。
她虽是在为薛苏开脱,但字字句句倒也并非虚言。
若不是薛苏争气,她二人也许早就变成了冷宫里的两抹冤魂。
薛苏见她语气惨淡,心生不忍过来扶她,又一边低声接着解释:“倘若不出此下策,那日你又如何会放我平安离开。相比于再也见不到陛下……”
屋内的风向好像一瞬间变了。
原本是薛苏枉顾后妃身份与来路不明的男子过从亲密,如今却好像他赵经纬成了不通人情的恶人,逼得两个弱女子毫无生还之力。
他捏了捏额角,有些头疼地开口打断:“微臣并没有同旁人讲。”
只此一句,不再多言。
但薛苏知道,这篇算是过去了。
他肯为自己保密,自然是不会再做其他计较。
她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只待把这戏演完。
她慢慢扶起地上的小蓝,两人站起身来,均是眼眶泛红,面上戚戚。
“敢问阁下是何人?”小蓝见薛苏不曾询问,但又一直未叫过对方的名字,知道薛苏这是在等她开口。
“微臣是陛下身边的一等侍卫,名唤立行。”
赵经纬将自己多年不曾有人唤过的乳名报上,又贴心地说明了是哪两个字。
“立侍卫,多谢你那日的恩情。”薛苏像是稳了稳心神,这才有些虚弱地接话。
“不知院子里的鸡……?”
话题转得太快,赵经纬有一瞬间地愣住,转瞬又觉得她几句不离吃,着实好笑,哼出些气声来。
“运往后厨的鸡笼半路破损,微臣碰巧遇到这两只往冷宫的方向扑腾,才一路追来,误打误撞见到娘娘。”
他绝口不提这两只鸡是自己带了的,只胡乱扯了个谎。
“这,进了冷宫一趟,也算是缘分。不知能否将这两只鸡留下,总好过冷宫只有我二人,平时空旷地让人生畏。”
守着冷宫巴掌大小的地界的薛苏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她抓鸡的时候看了,这两只一公一母,正好公鸡可以一会做成叫花鸡,母鸡则留下来产蛋。
“留下倒是可以,只是娘娘需得告诉微臣,方才在院中念得是什么。”赵经纬看穿她的小心思,但并不戳破。
“微臣听来觉得甚是婉转动人,但却分辨不出娘娘说的是什么。”
“那本是我梦中学得的。曾经有一位中年老妪,屡次来到我的梦中,口中说得便是这种语言。时日久了,我便也会了。”
薛苏想起自己英国文学的导师,那位整天用英文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中年妇女,略加思索就套了上去。
“那敢问娘娘,方才用梦中的语言,说得什么?”赵经纬表情起了些兴味,追问道。
薛苏却不答了,脸上慢慢泛起红晕来。
她几次微张开嘴,最终却都以低头抿嘴笑笑结束。最后干脆是头都不再抬了。
赵经纬见她含羞带怯,又想起贺由前日禀报的,薛苏日日夜夜念着他,只当薛苏是在偷偷向他倾诉衷肠。
他眼中探究更甚,但却也不再逼问,向主仆二人道别后便离去了。
略等了一会,薛苏走进前院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用她和小蓝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想好了吗?”
小蓝不明就里,只瞪着一双眼睛望向她。
“就说,变成蝴蝶飞走了。怎么样?”
小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