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这次过来除了提亲,还想见一见伏梨,先前在外得知与她的婚事后,路过当地的香粉铺子听闻了当地有名的梨香,便不自觉的就买了下来,想着这次送给她,没预料到会是这番景象,但他也十分识趣地告辞了。
回到国公府上,元钰在管家不解的眼神中径直往书房走去。
拿起书看了会就放下,拿起再放下,小町在一边看着他家世子半炷香了也没翻几页,反倒是一会起来换本书,一会又写字的,便小心地开口道:“世子不若,差人送信给伏姑娘问问?”
元钰啪的一下放下书,朝他睨了一眼:“私下传信,叫人传出去如何想她。”
元小町小声嘀咕道:“问又不肯问,烦又烦得很。”
元钰皱眉道:“你说什么?”
小町马上站得笔直道:“咳咳,小的是说...世子晚膳想用些什么?”
元钰刚想起身,就听到门房来报,说苏大人来了。
元钰一愣,没反应过来苏大人是谁,待看清来人后,才换上笑脸,迎上去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状元郎。”
苏横亦回礼道:“世子还如此称呼我,科举三年一回,马上就有新的状元郎了。”
元钰对苏横的来访还是颇有防备的,苏横是翰林院编修,平日根本没有往来,也就上次在宣芜院替他说话,让元钰对他印象更深了一层。
说到底元钰对他是很欣赏的,寒门学子进士及第,入朝后更是算得勤勉,就是在一些政见问题上,与他们也是看法经常一致。
虽然如此,元钰还是将他带离了书房,礼貌问道:“苏大人用膳了吗?”一边说一边朝着身后的元小町比划,小町就先往前走准备晚膳去了。
苏横也不客气,直说道:“尚未,不知是否有幸在国公府用个饭?”
元钰依旧应下:“苏大人说笑了,不嫌弃就好。”
晚膳摆在临湖的暖阁中,盏蒸羊、炉焙鸡、酿鱼...摆了一桌菜,元钰叫人又烫了一壶酒便与苏横对饮起来。
元钰不知苏横此番来意,不急打探,苏横也不急说。
二人从朝中政事聊到大理寺的案子,再聊回朝中,甚至还就元钰的婚事也恭喜了一番,元钰笑着句句回应,二人你来我往,倒像是投缘的样子。
又一杯酒喝下,苏横说道:“太子辅政辛苦,如今五皇子入了御林军,想来总能帮衬着些太子。”
元钰内心一顿,心想,终于开始正题了。
元钰脸色一点不变,答道:“太子为圣上分忧,总是尽心尽力,辛苦些不妨事。”
苏横此番前来,便是已经下定了一些心思,先前周旋多时,也不见元钰有主动探寻之意,他主动提起,元钰又不正面回答,沉思一会,便说道:“五皇子入御林军,太子压力不小吧。”
元钰夹菜的筷子停住了,将筷子搁置在箸枕上,自顾饮了一杯酒,遂抬眸,审视地看着他道:“苏大人的话,元某不明白。”
苏横迎着他的目光,呵的笑了一声:“我苏某人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今日上门来与世子相谈,也未避着任何人,那我自是有些打算的,其中呢,也当然包括想交世子这个朋友。”
元钰听明白了,揶揄回道:“我当苏大人两袖清风,不偏不倚呢。”
苏横却冷哼道:“两袖清风我苏横是敢认的。”
元钰看着他,点了点头,等他后面的话。
苏横以为他如此直接,对方应该也能直接些,可对方如此谨慎,倒让他有些无措。
他面上不显,仍是开口:“马上又是科举,大批进士入翰林,我虽是编修,但事实上,我认为在翰林院无法实现我当初考科举的抱负。”他顶着元钰审视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想调到御史台。”
元钰听着他的话,其实心里很佩服他,一个内心有极大抱负的好官,但也不得不感叹他的聪明,在这样的朝局之上,确实很懂得审时度势。
元钰说道:“你想去御史台,如今也确实只有太子能帮你...但是,太子凭什么帮你?”
苏横见他松口,便也盯上他的目光,两人无声地较着劲:“你知道的,我很有用。”
元钰摇摇头,不免笑道:“你自己都说,状元三年就有一个...”
未等元钰说完,苏横就打断道:“太子等不了。”
苏横继续说道:“如你所见,二皇子倒下就有五皇子,他日就算五皇子倒下,焉知不会有下一个,皇权之争永不停歇。”
元钰嘴角扯动,笑意不达眼底,双手撑在桌上说道:“呵,五皇子要是想从翰林院调一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横知道元钰此人看似容易亲近,实则心防极重,坦言道:“良禽择木而栖,现在以我的背景想要在朝中站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再有抱负,站的再直,也会被这暗流吞噬的一干二净,现实和局势逼迫我必须作出选择,至于五皇子...手伸的再长,也伸不到台面上。”
元钰微微挑眉,有些讶然,不想苏横倒是十分直接,说:“苏大人既如此坦诚,我会向太子殿下言明的。”
苏横知道这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为表达自己的诚意说道:“太子与五皇子近来总在小事上有龃龉,据我所知,那些跟御林军起争执的世家子弟与苏丞相的儿子平时走得十分近,苏丞相要是在里面搅局,太子也要当心。”
这事元钰倒是不知道,不过他不意外苏横知道,像这种往湖面上丢石子般净惹事的人,翰林院的文人最爱写诗鄙夷,这投诚状,他就先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