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礼对这个女儿也是这两年才亲近起来,她是自己与已故妻子生的,生下她便撒手人寰。
那时他一心都扑在官场上,对于照顾这个多病的幼女,虽有心却也无力,因着她实在是动不动就生病,请过数不尽的大夫,后来有寺里的大师说,此女看起来根基实在不稳,最好找一清净之地好好将养,待过了二八,才算稳妥。
无奈之下,便直接叫人送到了泉济寺,起初是想有个清净地方给她养身子。后来他位至丞相,新娶了荣阙公主,有了苏佑,对这个女儿关心的越来越少。
先帝去时,荣阙公主年纪尚小,当今圣上与这位公主年纪差得大,也谈不上亲近,更无甚什么宠爱。只不过当时圣上为拉拢他,故而以公主下嫁。
不过好在荣阙心善,知道了苏荷后,本想将她接回来的,但碍于大师的话,只好一直缓着,但多年来的衣食住行,一样也不少的往那里送,还时常会去看看她。
将养到十六,本来能回家了,可那时她的乳母病逝于泉济寺,便自己提出想要在泉济寺多待两年。
最近一年回家了,苏玉礼才发现自己亏欠这个孩子太多,所以这一年,满皇城都知道丞相很是疼爱那个接回来的女儿,想要给她一些补偿。
想着过去这些事,他挥手叫下面的人下去,起身想去看看苏荷时,外面来人通报说,太子和陵国公府的世子妃来了。
他二人一道来并不使苏玉礼奇怪,朝局之事他清楚的很,圣上派元钰去了西境,把他的夫人留在皇城扣作人质,依着陵国公府和东宫的关系,找太子庇佑确实最为合适。
他已知晓刺杀当日,这位世子妃也在场,两个死士也是东宫送来的,想来他二人一起来,也是为了这桩事情。
他停下往里间去的步伐,脚步一换,迎了出去。
两边自是假意寒暄了一番,苏玉礼邀稽僩坐下喝了口茶才开口试探:“不想此事竟那么巧,刺杀我女儿的歹人竟被殿下抓着了?”
稽僩轻笑了一声,头都没抬,闻了闻手中的茶香,不开口。
场面似乎即将冷下来时,伏梨以帕抚了抚鼻,说道:“丞相误会,哪有那么巧的事。原是夫君出征在外,不放心我,便叫殿下派人暗中护卫一二。那日歹人行刺时,我恰与苏姑娘在泉济寺后山撞见了,”说着还故意转身同稽僩说道,“不过待夫君回来,我定要同他说东宫的护卫不力呢,竟还是叫苏姑娘和我受了伤。”
稽僩听了她的话,才开了从坐下来后的第一次口,顺着她的话说:“你是要怪元钰,我东宫的护卫可一直是他一手安排的。”
苏玉礼瞧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便也不想绕圈子,以凌厉的目光一下咬住稽僩:“殿下觉得,谁会刺杀相府的千金?”语气有些冷硬,带着压迫。
与其让怀疑在心中生根,以后生嫌隙反误事,还不如直接摊开了讲,反正时局也到这了,不似前两年,什么都要捂着:“丞相怀疑本殿?”稽僩似笑非笑。
苏玉礼被他的直白打得猝不及防,太子殿下近来性情是越发难猜,年过半百的人心中所想不会表现在脸上,他也只是淡淡回道:“倒也不止殿下,只是碰上小女的事,无论是谁我都要猜上一猜,关心则乱,让殿下见笑。”
稽僩心中早有消除他怀疑的话术,与他这么端着对弈也无甚有趣,遂松口,正色道:“丞相不会不知道世子妃亦在此事中受了伤吧,元钰自小为我的伴读,情逾十载,我不会伤他发妻。”
伏梨听见稽僩稍稍严肃的这番话,亦是看了他一眼,又转眼去看苏玉礼的反应,他似还想反驳些什么。
稽僩也看到了苏玉礼眼底尚存一丝犹疑,直接压制住他要开口的动作,接下来的话偏又露出了自己弱势的一面:“我亦不会对此事心存侥幸,否则我岂不是在将陵国公府推远,我可赌不起这个万一。”
说罢,也不等丞相的反应便站起了身,想往外走去。刚走出一步,里间便疾步走出一位太医,兴许是太过兴奋,竟没在意到此处才站了两个外人,便直接向苏玉礼回话:“丞相大人,令媛的高烧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