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轻轻迈了一步,问道:“为何觉得他不会来看你?”语气极尽柔和。
“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深宅女子,他和我,永远都隔着万里。”
稽僩不喜欢她话中对自己的贬低,只在须臾间,他忽然烦躁起这些虚礼,他厌恶这碧纱橱到她床边这一丈多的距离。
他没有回她的话,慢慢地朝里面走去,但依旧在距离她几步的地方停住了,但已足以让苏荷看清他。
苏荷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想向她行个礼,可稽僩一看到她有所动作便开口制止了她。
一人躺在床帐中,一人立在几步外,忽又都不说话了。
“殿下是来讨回香囊的吗?”瞧,她还惦记着那个香囊。
“我看起来很小气吗?”稽僩依旧轻柔的回答,语气中略带笑意,但是似有些不易察觉的落寞。
“不像。”她小声道,带着一丝虚弱的娇嗔。
稽僩望着她的身影,说道:“我本是来见你父亲的,临走时听闻太医说,你的伤口会很痛,而你又用不得药。”
苏荷看着站在他床边的男子,午后的光打在他身上,格外让人安心,他一直在说着话。
“我幼时被明贵妃罚跪,打板子,外祖母闯进后宫将我带出去,我那会躺在床上,以为我往后就不能走路了。
年长些学骑马,一天下午,那马不知为何突然躁动,我从马背上摔下来,仰头就是烈日,我有一瞬间觉得我要死了。”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外面的日光中,轻轻柔柔的声音讲述着他幼时有些凄惨的经历,却能不带任何情绪,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像我此刻?”刀伤真的很疼,苏荷此刻就在感受着,说出的话气息也有些不稳。
稽僩重新看向她,依旧是那样朦胧在帐中:“比之尤甚.......若是只有身上的煎熬,那就好了,但无论怎么样,忍着忍着,就不痛了。”这话,一半说她,一半说他自己。
苏荷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知道他是劝她要忍些痛,其余的则是一知半解,似乎他以前,过得很不好。不过往后总能明白的,她想。
稽僩知道自己进来太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他突然躬身靠近,就在她的帐前,只要一掀开帘子,苏荷就可以看见他。
稽僩却突然伸出手,帮她把帘子拉拉好,不留一丝缝隙:“你会很快好起来的,有这么多人爱着你,他们真挚而虔诚......休息吧,等你好了,欢迎你来东宫做客,那有全皇城最好看的梅花。”
虽然她自小远离家人,可是年幼时有泉济寺中的师太爱护,归家后,家里人更是处处关心,稽僩看得出来,许是因为过往多年的疏忽,如今苏玉礼是真的担心她。
后来的苏荷回想起这一日,才真真切切地懂得,若是先前她仅仅对这对太子殿下产生了朦胧的好感,而这一日的这番话,则是彻底蛊惑了她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