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将入秋时,西境才再度传来了好消息,怀化大将军元钰日前在与西羟的作战中连战连捷。
消息刚传进宫没多久,陵国公府就收到了宫里送来的赏赐,随行的公公来说,宫里下旨,让将军押送俘虏回皇城,不出两个月就能到皇城了。
陵国公府上下自是喜不自胜,伏梨又去了一趟泉济寺祈求回程平安。
西境大营中,黄庭燎正在安排随元钰回去的人,一个是周勤朔,另一个人叫做晏兵。
两次大捷中,这个人表现十分骁勇,屡立战功,年纪看着只比元钰长几岁,带着半边面具,他自己说是因为幼时家中大火,半边脸都烧毁了,家中常年拮据,就出来投了军。
黄庭燎也没有提前跟元钰商量过,当场就点了他跟回去,说是立了战功,便回皇城领些赏吧。
好在元钰一向爱才,所以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定下了人,他们没有再耽搁,一行人很快就启程出发了。
行至半程,由于周将军旧伤复发,突发高烧,一行人不得已在宁州停了两日。
宁州是书画之乡,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或许在某家街边小铺中,就可以淘到名家之作。
这里民风也热情,一直到晚上街市上都灯火通明。
由于靠近西境,多多少少也都有些外来的玩物和书画,又与宁州当地的特色相融合,倒另有一番风味。
周勤朔的高热来的突然,要用到的药,军中未曾备下,无奈之下,元钰便带着军医进了一趟城。
原是打算购入些药材就出城的,只是在路过城门口时往边上的店中一瞥,一副北境落日图跃然映入他眼帘,正挂在对着大门的墙上。
此图笔法细致,颜色鲜明,远远瞧过去,犹如真置身在夕阳下。
尽管时下物是人非,可提到北境,谁又能不想到戎马一生的伏大将军,他的岳父大人。
他曾在议政殿中远远看见过他,只是那时的伏北终乃二皇子党,与元钰碰见时,至多点头颔首。
他又想起了伏梨,成婚以后,陪她的实在太少。
去年中秋,洄水河畔,她为她流放的父兄祈福,她虽然不常提,但他能感受到她深埋心底的思念,北境的落日,她该很喜欢。
回到驻扎的营地,晏兵就来给他禀告俘虏的情况,他们行进得快,也有一些身体不适的,元钰对待俘虏也宽仁,不会出现什么刻意虐待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叫晏兵注意他们的状况。
说完正事后,晏兵没有马上离开,元钰见他没动静,抬头顺着他的目光,便见他的眼神落在自己放在一侧的那卷落日图上,他不禁问了一句:“去过北境吗?”
语气像是闲话家常。
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起,他就时常会感受到一丝探究的目光,但后来晏兵常常与他探讨兵法,举手投足间都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元钰认为先前的探究,或许是对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心中存有一丝不服气。
蒙了祖荫才当上的将军,怕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晏兵一愣,没想到自己偶尔的走神会被发现,顿了片刻,他收回目光,干脆答道:“没有。”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元钰没什么怀疑,语气轻快地同他介绍道:“这幅画,画的是北境,从我们北边的守城上往外看,是难得的好风光。”
晏兵的记忆被拉远,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突然问道:“将军见过吗?”
元钰一怔,继而笑着摇了摇头,略带可惜道:“我不曾见过,但我夫人应该见过。”
晏兵面具下的脸色一紧,暗处的手握成拳,顺着他的话说:“听闻夫人是…原来伏将军的女儿,我等都相信伏将军。”
陵国公府和伏家的婚事是圣上所赐,本就众人皆知,就是军中也是知道的,元钰本不想与外人过多谈论家事,但是听到就连军中普通的一个士兵都相信岳父,心中不免感慨。
可惜他作为太子一党,不能随意表露自己的看法,尤其在这种事情上,他轻叹了一口气,只能转换话题,又跟他说回了俘虏的事。
军医尽心尽力照顾了两天,周勤朔才渐渐好转,在路上已经耽搁了太久,不能再拖,所以只能在路上慢慢休养。
紧赶慢赶,才终于在秋分这天到达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