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春末,圣上亲送怀化大将军出征,时至金秋,终得凯旋。
不过都是后来记载在史册上的话,元钰知道这不过是小捷,只是为了押送俘虏入城,西羟人没被打服,早晚还会卷土重来。
回城的上午,自城门口开始,两边都站满了前来欢迎的百姓,大胥很久没有打过胜战,在西境连连战败后才又传来的大捷,实在振奋人心。
元钰坐在马上,视线从人群中扫过,没有见到他期待的那个身影,他心下闪过一丝失落,这段时间他们时常通信,那日她得知他大捷,还在信中说会来看他入城,看来是个小骗子。
如此想着心中的失落倒也散了,转而低头笑了一下。
没走出两步,小町跃马上前到元钰侧后方,轻轻提醒道:“世子,看上面!”话中难掩打趣。
队伍此时行至宣芜楼下,他侧身听到小町的话后忽然抬头,宣芜楼东侧间靠着主街,此刻一侧窗户正开着,一位身穿淡粉色轻纱的女子正探着头,元钰的目光与她相触时,刚巧看见她突然绽开的笑颜。
想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耳畔的风吹走,唯余眼前一抹亮色。
不过他也不敢一直盯着往那边看,怕被人发现到时候惹得她难行,在西境的时候心里一直挂念她的伤势,如今看见一切都好,也放下心来,抚了抚挂在腰侧的平安符,抬头见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便知道她看到了。
带着俘虏回城,他们得先进宫,待晚宴过后才能归家。
伏梨接过他们入城后便上了回府的马车,没有在外面多做停留。
宣芜楼的东侧间是她常年会去的地方,只要从城门进来,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她从前每次在那迎着父兄,哥哥一瞧见她,都会冲她笑一笑,可是后来,再没有了。
回忆散去,她深吸了口气,撩开车帘,朝着那行进的队伍看去。
她不敢奢求太多,只愿那人抬头看向她的目光,能够岁岁年年。
议政殿内,皇帝与一众大臣已等候在内,几位皇子也站在两侧,元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画面。
他们走进殿中,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进来的三个人身上,对于元钰和周勤朔大家都是熟悉的,只是后面那个晏兵,遭到了不少打量的眼神。
向皇帝行礼后,元钰看向稽僩那侧,微躬了下身。
没有什么新鲜的话,无非是赞扬陵国公府一门骁勇,给了些赏赐,倒是晏兵,皇帝多问了几句,知晓他家中境况后就封了个昭武校尉,于他而言,倒是个好的造化。
晚上的庆功宴,皇帝喝了几盏就略显醉意,提早离场,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气氛轻松下来,否则,大家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稽僩端着酒杯到元钰边上坐下,径直碰了碰他的杯子,也不拘什么君臣礼节,像幼时那样,关心道:“没受伤吧?”
元钰本想拿起酒杯同他喝一杯,却被他按住:“你别喝了,伏梨还在府中等你。”
元钰嗯了一声,放下杯子没再动过,他回答他的上个问题:“没有。”
没有受伤。
稽僩饮下半杯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一声,包括永平王入朝,元钰虽在西境,但通过来信,他多少知道一些,故神情有些严肃,又担忧道:“圣上有无对我接下来的安排?”
方才在殿中,皇帝赏了他们三人,却只让周勤朔一人择日回西境,对于他和晏兵,却没什么安排。
稽僩摇头,一时也有点拿捏不准:“既点名召你回京,一时之间不会让你再离京的,既来之则安之吧……那个晏兵,怎么上来的?”
从军中突然就窜出这么号人物来,他也挺好奇。
说着目光追随着正被团团围住的晏兵,已经有不少人同他饮酒攀谈,圣上新封的校尉,官职不算高,但该奉承的人,也不会少。
方才他们刚进殿时就跟他对上了目光,眼里却丝毫不怯。
稽僩注意到后多加打量了两眼,便觉出此人周身颇有些气度,总觉得他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遂如此问道。
元钰对晏兵挺有好感的,同时也承认道:“他确实是靠自己的军功,站场上一刀一枪,都是实打实的。”
其他的他还没看出来,但能迅速爬得这么快,总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稽僩了然,本来他是要找元钰好好说一下在西境的事,但他也知道元钰今日肯定急着回府,所以只单单说了一句:“看看是不是可用之人。”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