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该问的不问,这等行走江湖之道他还是明白的。
太子受伤,不宜外传,须得隐蔽些。
稽朔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找来的这个大夫,看起来还算谨慎,不多事,他收回目光,吩咐道:“劳烦大夫,这几日多照看照看我皇…我兄长。”
说完也不等这老大夫回话,便让手底下的人安排去了另一间房里。
隔间中寻淞正在向刺客问话,那刺客一身御林军打扮,嘴巴也紧,面对寻淞的逼问,一个字也不吐。
由于之后还要将他带回去审,在此处不好动刑,寻淞上前蹲在他面前,道:“待到回了皇城,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从隔间出来后,他没有直接去稽僩那里,往客栈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左右检查过便唤来信鸽,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小卷信,利落地将信放进鸽子脚上绑的信筒里。
据他所知,三皇子在事发后已经派人传信回去了,可寻淞觉得还是得先跟世子详细知会一声,毕竟到时朝中会有什么言论还无法预想。
信传到朝中,满朝震惊,也不知是如何传到了皇城百姓的耳朵里,满城都议论纷纷。
东宫乃国本,太子受伤,便是动摇了根本。
接着不知又是哪里传的谣言,说是如今朝中太子与五皇子分庭抗礼,这御林军还是由五皇子管的,所以此事怕是与五皇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稽琛在府中更是气得干瞪眼,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事若真是他干的也就罢了,可如今这般倒是真为他人做嫁衣了。
稽朔的信一传回,大理寺便派人到御林军中去查。
今日早朝时,也有人将矛头对准稽琛,众人僵持不下时,还是皇帝说了一句,待太子一行人归来,审过那刺客后,再作定论。
如此,稽琛此刻才还能好好坐在府里。
立冬将至,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听着外面传来的雨声,他放下了许久未曾翻动一页的书,从案边站起,抬步走向窗边。
他伸出手轻推了推窗,推开了一丝缝,冷气携着雨水从那一丝窗缝中钻进暖阁,将他吹得清醒了些。
他心中有事,实在是睡不着,便来了这暖阁。
这朝臣中的谣言是他安排人传起来的,可令他不解的是,此事为何会被百姓知道。
他的本意是让五皇子先寝食难安几日,再者说,他才不信此事与他毫无关系,可是太子受伤,传到百姓中,影响总是不好的。
元钰临窗站着,衣袖上也沾上了点点雨水。
“雨下大了,快关窗。”伏梨半夜醒来时,没看见元钰,梨酥说世子去暖阁了,她便披了件带绒的氅衣过来了,雨天难行,身上不免带了些雨水。
元钰转身便看见她身上带着的水迹,面色有些不虞,话中也带了些重:“下雨了为何还过来?快立冬了也不多穿点。”
伏梨知道他是关心她,心里反倒觉得有些暖,冲他扬了扬笑脸,想要融化面前这张紧绷的脸。
元钰无奈,匆匆接过她的氅衣,轻拍去上面的雨水,接着将手掌抵在她的后腰上,半搂着将人带进了暖阁。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雨水与夜寒。
要是放在平时伏梨是不会来打扰他的,可她看出他最近有些心事。
太子的事她也已经都知道了,所以她也理解元钰这几天的忙碌,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他有些忽略了自己。
元钰将伏梨带到罗汉床前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
他拎起案上的茶壶想给她倒杯水,却抵不住那来自对面盈盈目光。
她用亮亮的眼神望着他,即使元钰低着头,也无法视而不见。
元钰勾唇,败下阵来。
给她递茶的同时也回看她,眼神勾缠,两相“僵持”。
伏梨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双手搭上桌案,接过那盏茶,笑盈盈地同他说:“有没有空陪我用宵夜?”
元钰觉得她在“勾引”他,但他没有证据。
但是元钰也自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朝堂动向,每日小町在书房来来回回数次给他传递各方消息,而他自己也时常深夜才回梧桐院。
这么想着,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愧疚,连看向伏梨的眼神中都夹杂着丝丝点点的歉意。
伏梨读懂了他的眼神,朝他昂了昂头,表示大方接受了他的道歉。
见状,元钰不禁觉得有趣。
已是深夜,元钰不想让她熬着,便很快答应下来:“好吧,雨停之后赶紧回去。”